话说到一半,她自己也停住了。是啊,怎么去?他们就像被关在铁屋子里的人,怎么去点燃屋外的一堆柴火?
看着李岁陷入逻辑的死胡同,李牧的脸上,却缓缓露出了一个疯狂的、属于他“疯神血”本能的笑容。
“我不知道怎么造。”
他轻声说,语气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但如果……如果在这个世界上,有谁正在拼命地‘想’我,想着我的‘故事’……”
“那他的思想,会不会就是这无边黑夜里,最亮的那一堆篝火?”
真实界,大墟。
暑气蒸腾的午后,村头老槐树下的茶馆是唯一的清凉地。与其说是茶馆,不如说就是几张破旧的八仙桌,和一条长板凳。空气里,廉价茶叶的苦涩香气混杂着庄稼人身上特有的汗味与泥土芬芳,构成了一种独属于大墟的、安稳而又困顿的气息。
茶馆正中,一位双目缠着黑布的说书先生,正讲到眉飞色舞之处。他虽眼盲,但那张嘴仿佛能看尽世间万象,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钩子。
“……且说那疯牧童李牧,被九个疯神仙养大,一手裂界刀法神鬼莫测!”说书先生一拍惊堂木,声音陡然拔高,“那日,村外天降妖魔,身高十丈,流淌毒涎,要将咱大墟一口吞下!危急关头,李牧不躲不闪,竟如三岁孩童,蹲在地上画起了涂鸦!”
听众们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连扇风的动作都停了。
“他画地为牢,以疯为锁,竟将那吃人的怪物,给生生封印了回去!”
满堂喝彩。
一个总角孩童挤到最前,仰着脸问:“先生,先生,那李牧后来去哪了?”
旁边一个肩上搭着剥皮小刀的老猎户,长长叹了口气,他家曾与李牧家交好。他端起粗瓷碗,灌下一大口凉茶,声音里满是复杂:“唉,那孩子……也不知是死是活。”
一句话,让茶馆里的喧闹冷却了几分。
担忧、好奇、恐惧、埋怨、乃至一丝丝的敬佩……这些原本散落在每个人心头,混杂在“晚饭吃什么”、“地里该浇水了”等无数琐碎念头中的情绪,此刻被“李牧”这个名字,被“故事”这条无形的丝线,悄然串联、汇聚。它们如百川归海,从驳杂变得纯粹,凝成了一股无形无质,却又高度集中的精神能量。
说书先生自己也未曾察觉,他今日讲得格外投入。当他再次开口时,只觉一阵莫名的心悸,仿佛自己口中虚构的词句,不再是单纯的演绎,而是与冥冥中的某个存在,产生了真实不虚的共鸣。
故事,变得前所未有的“真实”和动人。
圣墟,寂灭神陵。
灰色屏障之内,李牧采纳了自己那个疯癫的想法。
李岁没有丝毫犹豫,她的双手在虚空中拉出无数晶莹的丝线,眼中闪烁着极致的逻辑光芒,迅速在李牧的神魂探针上,构建了一个全新的、极其简陋但目标明确的“过滤器”。
“过滤标准设定完成。”李岁的声音冷静得像一块冰,“剔除所有非相关性情绪,只接收满足两个关键词的信号:‘李牧’、‘故事’。”
“开始吧。”李牧深吸一口气,再次闭上了双眼。
他的神魂如同一根最坚韧的钢索,第二次刺入了那片连接真实界的、沸腾的欲望之海。
这一次,他强行无视了那些震耳欲聋的贪婪、嫉妒与怨恨,屏蔽了所有试图将他撕碎的情绪海啸。他的意识化作一枚最敏锐的探针,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只寻找那唯一符合条件的频率。
瞬间,一切杂音褪去。
视野的尽头,那片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海洋深处,一团光芒出现了。
它微弱,但异常明亮。
它不似星辰般冰冷,也不似欲望般粘稠,而像是一团由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