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简单的字眼,如同一柄无形的重锤,彻底击溃了他心中那道划分“伟大神王”与“寻常长辈”的界限。
他终于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少年的歌声能对抗神王之悲,为什么他能看穿星图的轨迹,为什么他会在生死关头下意识地去守护同伴。
因为在眼前这个少年心中,那些陨落的、伟大的、值得万古铭记的存在,从来不是什么需要敬畏的符号。
他们,只是他的家人。
而他所做的一切,也不是为了什么传承与复仇。
他只是一个孩子,在用自己从长辈那里学来的、笨拙而荒诞的方式,努力地为自己的爷爷们,修补漏风的房子。
血色的一笔,是记忆的终点,也是力量的尽头。
当那幅描绘着屋檐下九个老头的涂鸦,在无字墓碑上散发出微光时,李牧身体里最后一丝由神王骨榨出的力气,也随之抽空。
他的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李牧!”
李岁惊呼一声,与嘶鸣着扑上来的祸斗一左一右,堪堪将他架住。少年的身体轻得像一捆干草,却又重得像一座坍塌的山,压得她一个踉跄。
!他昏过去了。神魂与肉体的双重透支,让他彻底陷入了沉寂。
危机并未就此结束。
被“家的记忆”所散发的柔和光芒净化了大半后,那些漫天游荡的悲伤怨灵失去了最主要的攻击目标。但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这片寂灭神陵的污染。残存的怨灵依旧在空中盘旋,发出无声的尖啸,寻找着下一个可以腐蚀的秩序。
李岁警惕地环视四周,将李牧护得更紧,准备迎接下一场无望的战斗。
然而,预想中的攻击没有到来。
一直半跪在地的守骸人,缓缓地,站直了身体。
他没有再看李牧,也没有看那块正在被涂鸦治愈的墓碑。他只是抬起头,那半张血肉模糊的脸仰向神陵昏暗的天空,仿佛在凝视着万古之前坠落的星辰。
然后,他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这声叹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像一枚投入寂静湖面的石子,荡开了一圈无形的、横扫整个神陵的意志波纹。
那是一种超越了悲伤的疲惫,一种看尽了生灭的苍凉。
随着这道意志传遍神陵的每一个角落,所有仍在暴走的“悲伤怨灵”,都仿佛听到了来自血脉源头的归家号角。它们停止了漫无目的的游荡,扭曲的身形在空中一滞,随即化作一道道精纯的黑烟,向着神陵中那无数座沉默的墓碑倒灌而回。
“嗤嗤”
如同滚油泼入寒水,又像是游子归入故土。
数息之间,整个神陵恢复了亘古的死寂。空气中那股令人窒息的悲伤与狂暴烟消云散,仿佛先前那场毁天灭地的残响之潮,只是一场从未发生过的幻梦。
混乱的危机,被这位神陵的守墓人,以一种绝对掌控者的姿态,彻底平息。
做完这一切,守骸人那半边尚存的血肉之躯,爆发出了一阵剧烈的颤抖。他再也无法支撑,猛地单膝跪地,用那只纯粹由神王骨构成的骨手死死撑住地面,张开那不存在的嘴,大口地喘息着。
显然,平息这由万千神王残响汇聚的暴乱,对他而言,同样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新的对峙形成了。
但这一次,不再是冰冷的敌对。双方都处于一种极度虚弱的状态,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死寂而微妙的平衡。
守骸人缓缓抬起头,他眼眶中那团幽蓝的魂火,不再是先前那种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而是染上了一丝摇曳的疲惫与难以言说的复杂。那光芒,像是燃烧了太久的篝火,终于在万古长夜后,看到了一星不属于自己的火光。
“你们”
他的声音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