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与李岁对视一眼,不再有丝毫犹豫。他们搀扶着彼此,在千幻道人惊恐到扭曲的注视下,纵身一跃,投入那道正在飞速愈合的漆黑裂痕。
坠落感并未如期而至。
空间被扭曲成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万花筒,时间和方向失去了意义。前一刻,李牧仿佛看到亿万星辰在自己身边碎裂成尘埃;下一瞬,他又似乎穿过了一层由无数哀嚎的嘴巴构成的薄膜。
这种错乱感只持续了几个呼吸,便被一阵剧烈的失重感所取代。
“砰!”
两人连同身后的祸斗,重重地摔在一片苍白死寂的地面上。地面坚硬如骨,踩上去却带着一丝奇异的弹性。
李牧挣扎着起身,环顾四周,呼吸为之一滞。
这是一个埋葬了神明的世界。
难以想象的巨兽骸骨构成了连绵的山脉,一根断裂的肋骨就如同一座天桥,横亘在灰色的天穹之下。残破的神器插在荒原上,有些像倾颓的山峰,有些则只剩下一截布满裂痕的剑柄,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微光。
天空是永恒的黄昏色,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唯一的“活物”,是那些正从天顶缓缓飘落的、如同雪花般的白色光点。
“神源颗粒……”李岁声音干涩,她伸出手,一粒光点落在她苍白的掌心,旋即融化,渗入皮肤,带起一丝微弱的暖意。
这就是九位爷爷被拖来的地方?圣墟。
跟在他们身后的祸斗,那头由李牧家养的普通黄牛异变而来的坐骑,显然是第一次见到“雪”。它兴奋地低吼一声,长长的舌头伸出来,卷住几片飘落的光点。
一丝奇异的甜美在它味蕾上炸开。
祸斗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发现了世间最美味的珍馐,开始张开大嘴,大口大口地吞食着从天而降的“神源雪花”。
“祸斗,别……”李牧的话还未说完。
“哞——!”
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骤然响起,那声音不再是牛叫,而更像是无数种生物的惨叫被强行揉捏在了一起。祸斗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四肢剧烈抽搐,口鼻中喷出夹杂着白沫的黑气。
“怎么回事?”李牧大惊,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李岁拉住了他,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别过去!是神源污染!它的身体在强制进化!”
话音未落,在两人惊骇的目光中,祸斗的背脊血肉模糊地向两侧撕裂开来,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一对锋利狰狞的、完全由惨白骨骼构成的翅膀,硬生生地从血肉中钻了出来!
鲜血如瀑布般涌下,可那些神源颗粒落在伤口上,竟让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愈合。与此同时,祸斗油亮的皮毛之下,有什么东西在疯狂窜动。
噗!噗!噗!
一片片巴掌大小的漆黑鳞甲刺破皮肤,带着淋漓的血水翻卷而出,迅速覆盖了它的脖颈、脊背和四肢。
当祸斗再次挣扎着站起时,它的双眼已变得一片血红,充满了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疯狂与杀意。那目光,死死锁定了离它最近的李牧。
“当心!”李岁急声提醒。
那股熟悉的、想要守护的意志让李牧下意识地摆出了架势,屠夫爷爷所传的“裂界刀”刀意透体而出,一股足以斩裂空间的气势向着祸孕压了过去。
然而,这股气势在道诡界无往不利,此刻却如同泥牛入海。陷入进化狂热的祸斗对此毫无反应,它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后蹄猛地蹬踏地面,坚硬的骨质大地瞬间龟裂。
下一刻,它那融合了钢铁与血肉的身躯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山,裹挟着腥风,向李牧狂猛地冲来。
千钧一发之际,李牧的脑海中却闪过画匠爷爷醉醺醺的话语:“画画嘛,就是这么回事。把你不喜欢的东西涂掉,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