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被这接二连三、诡异莫测的手段暂时镇住了,他们不敢上前,但也没有溃散,那道黑痕带来的恐惧,反而催生出了更深、更不理智的敌意。
在他们看来,这已不是简单的妖术,而是足以毁灭整个村庄的恐怖力量。
“别怕!”老村塾怨毒的眼神死死锁定着摇摇欲坠的李牧,“他已是强弩之末!看我用‘破邪符’烧死他!”
他嘶吼着,从怀里颤巍巍地掏出一张泛黄的符纸,符纸上用朱砂画着一个古拙的太阳图案,散发着一股与此地格格不入的微弱暖意。
危机,并未解除。
凡人与“疯技”的对峙,即将升级。
老村塾在所有村民的注视下,将枯瘦的指尖放进嘴里,狠狠一咬。
殷红的鲜血渗出,他毫不迟疑地将血指抹在“破邪符”上。
“嗡——”
符纸无风自燃,没有升起火焰,而是迸发出一股神圣、灼热的金光,这光芒仿佛由无数细小的秩序符文构成,带着煌煌天威,驱散了周遭的阴冷。
光芒所及之处,惊慌的村民们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安宁,仿佛找到了依靠;而对面的李牧,却感到了一股强烈的排斥与针扎般的刺痛。
“想用油灯点燃太阳?可笑。”山坡上,屠夫撇了撇嘴,满脸不屑。
瘸子则眯起眼睛,像是在测量着什么:“距离七十二步,光线衍射角度不对……这光会‘绊倒’的。”
只有村长依旧沉默,但那紧握着兽骨拐杖的手,指节已微微发白。
金光如潮水般涌向院中的李牧,村民们瞪大了眼睛,满怀期待地看着,等待着那妖孽在圣光下惨叫、被净化、化为灰烬的景象。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金光触及李牧身体的瞬间,非但没有将他点燃,反而如同溪流汇入大海,被他眉心那块暗沉的骨片悄无声息地尽数吸收。
“呃啊……”
李牧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一股灼烧般的剧痛从他身体内部爆发,但这痛楚并非来自皮肤,而是源于他的血液。
仿佛有无数条沉睡了万古的细小火蛇,在他的血管中猛然苏醒,开始疯狂地翻滚、嘶吼、沸腾!
“怎么会?!”老村塾不敢置信地瞪着眼。
他拼命地催动符纸,金光越来越盛,他自己的脸色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他能感觉到符纸中那股无坚不摧的纯阳之力,正在被对方的身体疯狂地“吞噬”!
那不是对抗,不是抵消,是更高层次的掠夺!
这完全超出了他对“妖邪”二字的理解。
剧痛之中,李牧的眼前闪过无数破碎的、光怪陆离的画面。
有亿万星辰崩碎的血色战场,有顶天立地、挥拳击落神日的狰狞巨神,还有一闪而过的、九位爷爷年轻时截然不同的疯狂面容……
这是沉睡在他“疯神血”中的记忆碎片,被这股外来的正统法力意外激活了。
“嗡——”
一声沉闷的低鸣,毫无征兆地从村庄中心传来,一股无形的震动沿着大地传开,所有人都感到脚下一颤,仿佛这片土地的心脏,被一只巨手攥住后,沉重地跳动了一下。
村子中央,那口废弃古井的井口,一缕几乎不可见的墨绿色烟气,如同鬼魅般袅袅升起,又在瞬间融入了夜色。
这突如其来的地动,打断了老村塾的施法,他一个趔趄,心神巨震,手中那张光芒万丈的“破邪符”瞬间暗淡,在他布满皱纹的手中化为了一捧灰烬。
“地龙翻身了!”
“怎么回事?!”
村民们也被这天灾般的异象惊得一片哗然,他们恐惧的目光,开始在李牧和村子中央的古井方向来回游移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