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秋,日光惨淡。
陈宴多日不见阳光,乍然眼睛刺痛,没看清路,踩进一个水坑。
刚刚下完一场秋雨,微风凉寒。
希望北地有没有下雨,陈宴昏昏沉沉地想,不然她又要全身疼。
一路走至皇帝处理政务的奉天殿,陈宴以为是宁明熙要见自己,不曾想等在那里的是新任内阁辅臣崔符。
当年叶绯霜把陈宴留在京城,特意拜托了卢季同多多照顾他。卢季同找的便是自己的二姐夫、时任鸿胪寺少卿的崔符。
所以陈宴和崔符交情颇深。
崔符看着衣袍快要被血染透的陈宴,不无担忧地问:“你可还好?”
陈宴语调淡淡:“性命无碍。”
崔符让陈宴坐了,自己则坐在他身边,低声道:“你父亲罪行累累,祸及全族。但你并非在陈家长大,许多事情你不知情,未必没有回寰的馀地。”
陈宴睫羽一颤,看向崔符,等着他接下来说条件。
崔符:“只要让陛下看到你的忠心,你就有活路。”
“我自然忠于天子。”
“光说不行,你得有所表示。”
陈宴惨淡扬唇:“我如今这个田地,能怎么表示?”
“我给你指条明路。”崔符在陈宴耳边低语几句。
“你让我构陷霏长公主?”陈宴愕然反问,“崔六哥,你疯了不成!”
“不是构陷”
“你让我指认长公主豢养私兵、擅挪军饷,这还不是构陷?她什么时候做过这事!她行端坐正,为了忠勇军、为了大昭国民殚精竭虑,你们”
陈宴情绪激动,牵动脏腑,一时间呛咳不止。
崔符连忙给他顺气,被他一把挥开。
陈宴咳得双目通红:“怪不得原来陛下是打她手中兵权的主意!”
崔符甩袖:“天下哪有女子带兵的道理!”
“兵权是先帝给的,你们与先帝说去啊!况且女子怎么不能带兵?北戎是谁打退的?海格图是谁杀的?现在京郊大营一片新气象,这又是谁的功劳!”
陈宴气得头晕耳鸣,哼然冷笑:“是了,你是皇上的表兄,当然要帮他打算。过河拆桥,拆的是我陈家,也是她。”
“放肆!”崔符怒道,“又不是陛下想动陈家!御史在早朝上死谏你父亲,难道陛下要置若罔闻吗?你要怪,就怪那个死谏的御史和他背后的人!”
见陈宴气息不定,崔符放缓语气:“那个御史是宁昌长公主府上出来的,他此番死谏,必然也是长公主授意。涧深,我知她对你有恩,可你这些年在朝中为她筹谋转寰,也算是报了吧?是她对你无情无义在先,你又何苦还念着旧情!”
陈宴垂眸半晌,低声道:“是我父亲为官不正在先,她素来清正严明,我不怪她。”
崔符简直服了:“她一直都在利用你,你没察觉到?她当年为何死活不带你去北地,非要让你回陈家,不就是想借着你找陈家的证据?怕是她早就知道你父亲干的那些事了!你与她知无不言,你察觉你父亲做的错事,你会瞒着她吗?届时她不就有证据了!”
崔符语重心长:“涧深,她很会玩弄人心的,否则她如何混得风生水起?先帝对她言听计从,她府上那些人对她忠心耿耿,你们都让她拿捏了啊!”
陈宴显然没有想过这一层,被震得愣了半晌。
然后他摇头:“不会的。她没有利用我,她待我是真心的。”
“待你真心?好。”崔符冷笑,“你跟我来,我让你看看你在她心里到底几斤几两!”
他拽着陈宴去了一个小隔间,挪了一个花瓶,便见靠墙的书架缓缓移开。
正当陈宴不解崔符在做什么时,他忽然听见了叶绯霜的声音。
这声音不大,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