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回廊。
廊下光线昏暗,两旁是高高的石墙,墙上开着小小的,方方正正的窗户,透进几缕惨淡的天光。
外头明明是雨后初晴,阳光大好。
而这里却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
霉味、血腥味、还有某种腐肉的气息。
直到行至回廊尽头,狱卒才停下脚步,压低声音提醒道:“裴女官,按规矩,已动刑的囚犯本不许探视。今日是得了向少卿的吩咐才破例,还望您尽量简短,莫要耽搁太久,叫小的们难做。”
“另外您最好有些准备。他眼下的情形实在不太好。”
裴桑枝颔首道:“我明白。”
她随即瞥了一眼身旁执意要跟进的素华。
素华会意,立刻从袖中取出一把碎银,笑着递了过去:“一点心意,几位辛苦。”
狱卒并未推辞,顺手接过碎银塞入怀中,随即掏出钥匙打开了铁锁:“裴女官请。”
“小的就在廊外候着。若有人过来,自会给您报个信儿。”
狱卒退下后,素华从怀中取出一条熏了淡香的帕子,双手奉上,蹙着眉头道:“姑娘,还是掩一掩口鼻吧。”
“这气味实在难闻,也不知会不会伤了身子。”
裴桑枝接过帕子,轻掩住口鼻,而后向里走了几步。
昏暗的光线下,她终于看清了角落里的那一团或许已经不该称为“人”了。
那更像是一堆勉强拼凑起来的破碎肉块,裹在一件早已辨不出本色的囚服里。
布料上全是暗褐色的斑块,是血,干涸了又渗出,反复浸染,层层叠叠。
此刻,那“东西”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唯有后背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残存着一口气。
“还活着吗?”裴桑枝明知故问。
出气多、进气少的永宁侯艰难地动了动,在抬起头看到裴桑枝的瞬间,显然愣住了,又竭力眯起眼睛,想看得更真切些。
“你你还敢来”
永宁侯的声音断断续续,像破旧散架的风箱,“来看我看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是不是很解恨”
裴桑枝神色平静:“为何不敢来?”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至于解恨我自然解恨。”
“仇人被千刀万剐,若还不解恨,”裴桑枝说到此,微微偏头,像是真的在思索,“难道要解渴吗?”
永宁侯低低笑了起来,那笑声在阴冷的牢房里回荡,真如孤魂野鬼的哀嚎。
“裴裴桑枝”
“我我是你的父亲啊”
“我是对不住萧氏对不住裴惊鹤”
“可我又有什么真正对不住你的?”
“你认祖归宗我也不曾叫人欺你顶多是是不管不问后来后来我听信你的话想攀高门对你更是言听计从”
“便是下毒那毒也不致命只是只是想让你柔顺听话些”
“我对你的父爱,虽比不得夏日艳阳总也算是冬日斜照虽稀薄总也能照在你身上些许。”
“你何至于此!”
“何至于为了那两个连面都没见过的死人害我至此!”
永宁侯剧烈地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控诉着、质问着,仿佛自己遭遇了这天底下最大的不公,而他自己才是那个最无辜、最委屈的人。
裴桑枝幽幽道:“你可别太激动。若是一口气上不来就这么去了,可就听不到我今日带来的好消息了。”
“没骗你,对你来说,是真真切切的好消息。”
“至于您所问的‘何至于此’”
“我只能说,有些人总能轻描淡写一句‘过去了,不重要’,大抵是因为承受那些苦楚的,本就不是他们自己。”
“若换作是他们,怕是恨不得亲手捅上三五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