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盏茶的功夫,闫莉兰了屋子。
她越过男人宽阔的脊背,往那扇窗户看过去,状似闲聊般忽然问:“小程啊,那古宅是不是有人住去了?”
程驰掸被子的动作滞了滞,似乎是想不她会问这个。
过了半晌,他头。
闫莉兰往自己的茶缸里倒水,似是关心儿子一样,关切地问:“这村子里邻里关系很重,你见过他没有,人怎么样?”
脸漂亮,人可爱,声音软软的很好听,认真说,程驰能说干舌燥,可他看向土炕,只简单说了三个字:“挺好的。”
“那看来确实不错。”
“妈妈看你长大,没见你夸过谁,可惜了,我今天回来得晚,没机会见见他,他一定很好看吧?”
闫莉兰哺了热水,待水流滑喉道,她抬头,慢慢补充后面的话:“不然我儿子怎么会和他一去镇上吃饭,又怎么会把自家的水果都送给他呢。”
程驰猛地僵了僵。
他正视眼窝深凹、目光犀利的『妇』女:“……妈,你想说什么?”
他不意外闫莉兰能知道,闫莉兰和他不同,村子里大部分人都和她当熟络,应该是在回来途中和谁攀谈,从而听的。
屋子寂静,只能听一轻一缓的呼吸。
闫莉兰握茶缸的把手,语气不像刚那般祥和,她说得上拷问似的,一字一顿道:“你是不是喜欢那个从城里来的寡夫?”
从门以来便不同寻常的闫莉兰,扯东扯西绕了一大圈,终于『露』出了今天来的主目的。
她来问责自己儿子的。
程驰手指收紧,喉头徒劳地耸了耸,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闫莉兰感觉天塌了般。
知子莫若母,闫莉兰能从村民三言两语间窥探程驰隐秘的心思,也能从程驰这会的沉默中,知道他的答案。
程驰居然真的喜欢那小寡夫。
闫莉兰脚步发虚地往后踉跄一步,她不知道该不该怪自己戳破这张纸,就当不知道多好,闫莉兰心脏绞痛,把手扒在木桌边缘稳住身形,深呼吸了几下:“他来得不久,你喜欢他什么呢?”
“……很多。”
闫莉兰用力地按了按眉心,竭力克制平静:“小程,我知道城里人开放,这种喜欢是正常的。但放在咱们村,那就是有罪的,你会被当成怪物懂吗?”
“咱们的根基都在村子里,和城里是两个世界的人,你妹妹有机会在那里读书,但永远不会属于那里,你们俩该老老实实的,找个好人家结婚生……”
程驰闷闷地断她:“我不想结婚。”
闫莉兰勉力扯一丝笑:“你是不是怪妈妈从小把心思都放在妹妹身上,冷落了你,在和妈妈怄气?”
程驰摇头:“和这个没关系,就算没有雪郁,我也女孩子没有感觉。”
闫莉兰那一瞬间形容不出自己的感受,眼前天旋地转,她宛若深陷海啸,耳膜被水压冲得钻心的疼。
“造孽!真是造孽!”
闫莉兰心如刀绞,她依稀记得那闹灾荒,家人吃不上饭,她徒步几十公里去城里,捡有钱人丢垃圾桶不的剩菜,勉勉强强把儿女抚养长大。
那段日子苦得她没人样,熬过那段时间,闫莉兰觉得自己一定苦头了,但没想不是的,更崩溃的事现在来。
她的儿子病了。
病得很严重,可她却不知道怎么救。
一辈子老老实实的人,怎么会得这种怪病呢?怎么会喜欢男人呢?
见闫莉兰眼眶微红,嘴皮子克制不住地颤抖,程驰拿水壶又给她斟上水,外面月光洒来,照出他眼底的些许落寞:“妈,你放心,只是我喜欢他……他不会喜欢我的。”
闫莉兰听不去,机械地摇头,如同灵魂出窍:“我在厂里认识了个小姑娘,挺漂亮的,正好明天厂里放假,不用开工,明天领过来让你见见。”
结婚吧,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