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有福从省城回来，还没进运输公司大门，就觉察到气氛不对。
院子里停着的卡车灰扑扑的，像是好久没清洗了。往常可不这样，不出车的时候，司机将车擦的锃光瓦亮。值班室里也空无一人，桌上的登记本落着一层薄灰。
“老板回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黄永发第一个冲进林有福的办公室，把一沓发票“啪”地摔在桌上。
“有福……你可算回来了，看看这个月的油费！”
林有福拿起发票细细翻看，眉头越皱越紧：“上个月油费四万八，这个月六万？多出了一万二？咱们的运输量增加了？”
“增加个屁！”黄永发气得满脸通红。
“活儿比上个月还少两成，我问何经理，他说我狗拿耗子，别多管闲事，我不过是个小队长，管好开车就行了！”
这话叫林有福摸不着头脑，他走之前 两人还客客气气的。难怪院子里死气沉沉，原来两人在怄气了。
林有福立即叫来会计小陈，指着桌上的发票：“这是怎么回事？”
小伙子支支吾吾，眼睛不停往经理办公室瞟：“何经理说……油他亲自采购，不让我过问……”
“你是会计，还管着财务，哪有不过问的道理！”林有福厉声道。
小陈委屈巴巴的叫屈：“老板……人家是经理，管理上他说了算，我一个小会计哪敢顶嘴啊！”
林有福摆摆手：“先不说这个，去把账本拿来！”
小陈抱来账本时手都在抖。其实，他已经发现了问题，只是不好明说。
林有福一页页翻看，越看心越沉。除了油费，还有好几笔维修费高得离谱，更可疑的是有笔“业务招待费”竟然花了八千多！
他想不通，请什么人吃什么山珍海味能花八千？
“老黄，咱们自己不是有修车师傅吗？”
“哼……修车师傅？你说的是老朱吧？”黄永发心里愤愤不平。
老朱就是林有福上南方拉运瓷砖时，收留的维修工。
“对啊……老朱人呢？他技术那么好，啥车修不了！”林有福纳闷。
“老朱在你刚去省城不久，就被何树明给辞退，赶回老家去了！还说……”
“他还说啥？”林有福盯着黄永发。
“他说……花那么高的工资，养着一个废物瘸子，就直接给开除了。”
黄永发沉默了一会：“有福……照这个架势，我这个瘸子离辞退也不远了！”
“啪”林有福一巴掌拍在办公桌上。
“何树明呢？”他胸腔里已经翻江倒海了，自己同情老朱，从省外把他招来，被何树明无缘无故给辞退了。
“还没来……”小陈声音发颤。
“何经理一般……十点后才到。”
林有福强压怒火，先召集司机开会。大家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纷纷倒苦水。
“何经理经常逼着我们拉私活！”
“他克扣我们的工资，这个月少发了二百多块钱！”
“他还偷卖油，有次我亲眼看见他让人拉走了几大桶柴油！”
“还带女人来公司过夜，就住在他的办公室。”
最让林有福震惊的是，何树明居然在外面欠了赌债，有次讨债的都找到公司来了。
“有福！”黄永发压低声音。
“我听人说，他在城南租了套房，养着个年轻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