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船的木板在脚下轻轻晃动着,沈少卿拧了拧湿透的衣襟,咸涩的海水顺着指缝滴滴答答落在舱板上,洇出一片片深色的痕迹。掌舵的老渔民姓郑,是周猛早年结识的熟人。他脸上刻满了海风如刀劈斧凿般留下的皱纹,看向他们的眼神带着几分洞悉,却一句多余的话也没问。
“往东北方向走,过了这片暗礁就是白沙滩,那儿有去泉州的商船。” 郑老汉吐出嘴里的烟袋锅,火星在昏暗中一明一灭,“夜里行船可得留意‘渔火暗语’,别乱打灯,要是引来了巡逻舰,那麻烦可就大了。”
沈少卿点点头,目光投向远处的海面。夜色犹如一块浸满墨汁的绒布,只有稀疏的渔火在黑暗中闪烁,忽明忽暗,仿佛是某种隐秘的信号。他摸出秦老头留下的铜烟杆,烟杆尾端的羊皮纸海图在掌心发烫——三皇子私设的货栈,有七处标注在泉州港附近,而白沙滩正是最近的一处。
“郑伯,您了解白沙滩的货栈吗?”周猛凑过去帮忙调整帆绳,语气中带着试探。
郑老汉往船外啐了口唾沫,把烟袋锅在船帮上敲了敲:“知道又能怎样?那地方邪门得很,夜里总有人影在栈房周围晃悠。去年有个愣头青想偷点东西,第二天就被发现漂在海里,肚皮涨得跟皮球似的。”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听说那些货栈归‘海蛇’管,那主儿心狠手辣,船上的弟兄们都怕他。”
“海蛇?”沈少卿心里一动,这名字在父亲留下的卷宗里见过,是三皇子的心腹,负责沿海走私,手段极其狠辣。
“可不是嘛,”郑老汉驾着船绕过一块暗礁,“那家伙据说左臂上纹着条青蛇,每次出海都带着十几个满脸刀疤的手下,谁要是挡了他的财路,绝对没好果子吃。前阵子有艘商船不肯交‘过路费’,直接就被他们凿沉了,一个活口都没留。”
周猛听得直咋舌,悄悄扯了扯沈少卿的衣角,眼神里满是担忧。沈少卿却神色平静,指尖在烟杆上轻轻摩挲着——海蛇,正好,新仇旧恨,是时候一起清算算了 。
船行至午夜,白沙滩的轮廓在夜色中逐渐清晰起来。栈房建在离海岸线不远处的高地上,黑黢黢的,宛如一头蛰伏的野兽,周围零散地摆放着几盏马灯,灯光昏黄,照得地上的沙粒泛着冷冷的光。奇怪的是,栈房外竟然看不到一个守卫。
“不对劲。”沈少卿紧紧按住腰间的短刀,神色警惕,“按海图标注,这儿该有三班人轮岗才对,怎么连个人影都瞧不见?”
郑老汉也不禁皱起了眉头,满脸疑惑:“真是邪门了,往常这个时候,门口起码得蹲着两个抽烟的伙计呢。”
话音才刚落下,栈房里突然亮起了一盏红灯。紧接着,那三短一长的哨声尖锐地划破了夜空,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惊悚。郑老汉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惊呼道:“是警告哨!快走!”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只见沙滩尽头猛然涌出十几个黑影,个个手里都举着明晃晃的刀。为首的是个左臂缠着绷带的粗壮汉子,仔细瞧去,绷带下还隐约能看见青蛇的纹身。
“海蛇!”周猛忍不住低呼一声,迅速抄起船板上的木桨,严阵以待。
海蛇发出一声冷笑,那冰冷的刀尖直直指向渔船,恶狠狠地说道:“林御史的好儿子,果然有种,居然还敢主动送上门来。”他身后的那些人纷纷搭弓上箭,箭头在清冷的月光下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寒光。
沈少卿脑海中忽然闪过父亲曾经说过的话,海蛇最害怕的便是“鬼面鱼”——那是一种毒性极强的海鱼,它的鱼鳞能麻痹人的神经,只要皮肤沾上一点,就会红肿溃烂。想到这儿,他急忙伸手摸出从礁洞带出来的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