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静静漫过荒坟间丛生的野草,在沈少卿脚边铺展出一片斑驳陆离的光影,好似编织出了一张错落的网。他紧紧攥着短刀,目光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夜行衣人,指尖因为用力而泛出惨白之色——此人的身形、声音,就连说话时微微偏头的习惯,都和一个本不该出现在此地的人极为相像。
“是你。”沈少卿的声音低沉沙哑,“我该称呼你‘先生’,还是……户部尚书安插的‘暗线’?”
夜行衣人轻轻一笑,抬手将面罩摘下,露出一张与户部尚书有七分相似的面庞,只是眉眼间透着几分阴森阴鸷之气。“沈先生果真是聪慧过人,怪不得刘忠这么快就翻船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腰间的玉佩,那玉佩上清晰地刻着个“李”字,与尚书府的家徽别无二致,“不过你猜错啦,我可不是什么暗线,我是他亲弟弟,李默。”
沈少卿不禁瞳孔微微一缩——户部尚书李嵩从未对外说起过自己有个弟弟,这消息一旦传出去,足以在朝堂之上激起千层浪。
“藏得够隐蔽的。”沈少卿缓缓往后退了半步,和被绑在墓碑后面的刘忠拉开了些距离,“大晚上约我到这种地方见面,总不会只是为了认亲吧?”
李默斜睨了刘忠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这家伙留着就是个麻烦,不如……”说着,他干脆利落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眼神里的凶狠残暴表露无遗。
“他可是关键证人。”沈少卿迅速侧身挡在刘忠身前,手中短刀在清冷的月光下闪烁着阵阵森然寒芒,“李尚书贪墨军粮、私通外敌的证据全在他嘴里,你敢动他一下试试!”
刘忠被吓得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嘴里呜呜咽咽的,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眼泪和鼻涕糊了满脸,止不住地往下流——他跟着李嵩干了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原本以为抱上小主子的大腿就能保住小命,没想到却一头撞进了沈少卿手里。
李默突然笑了起来,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油布包,朝着沈少卿扔了过去:“看看这个。”
沈少卿伸手接住打开一看,瞳孔瞬间急剧收缩——油布包里是一封密信,那字迹分明就是李嵩的,信上清楚地记录着与北狄使者的交易明细,甚至还特别标注了“三月初三,以粮草换布防图”。
“这是……”
“我哥想把北境防线卖了换钱。”李默的声音冷得如同寒冬腊月的冰块,“他以为我不知道他背着我偷偷和北狄勾结?当年爹就是因为发现他私吞赈灾粮,结果被他推下悬崖,伪装成意外,我隐姓埋名躲了十年,就为了等到今天。”
沈少卿心头猛地一震,想起阿竹父亲曾讲起的那段往事——十年前,有一位刚正不阿的御史挺身而出,弹劾户部贪腐。然而,就在查案过程中,这位御史却“失足”坠崖。原来,那位御史正是李默的父亲。
“你是想让我帮你扳倒他?”沈少卿迅速在脑海中梳理思路,“不过,仅凭这封信和刘忠的证词,恐怕还不足以定他死罪。”
“所以才需要你手中的账册。”李默目光直直地盯着沈少卿,“我知道你花了半年时间调查,那些账目流水记录、人证名单,只有全都凑齐,才能让他彻底无法翻身。”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另一半玉佩,“等事情办成,就以这玉佩为凭证,我会把李家贪墨所得的财产全部捐给边防,以此告慰我爹,还有那些因缺粮而冻死在北境的士兵。”
沈少卿望着两块严丝合缝拼在一起的玉佩,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王巡检刚才浑身浴血的凄惨样子,又想起阿竹父亲说起战友冻死在荒野时,那带着哭腔的哽咽。不知不觉间,他指尖握着的短刀慢慢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