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少卿冲出密道时,晨雾已散,漕运码头的喧嚣扑面而来。搬运工扛着货物穿梭往来,渔妇们在岸边清洗着刚打捞的海产,唯有远处停泊的三艘漕船透着异样的安静——甲板上空无一人,舱门紧闭,船身隐约渗出黑色的油迹。
“玉面郎君在主船的船舱里。”护法不知何时跟了上来,声音因急促的奔跑而发喘,她指着最大的那艘“安远号”,“他说要在辰时三刻引爆炸药,现在离引爆还有一刻钟。”
沈少卿目光一凛,翻身跃上旁边一艘小渔船,顾衍之与苏轻晚紧随其后。船桨划破水面,激起的涟漪里,他看见主船桅杆上挂着面褪色的莲教旗,旗角绣着的莲花被人用刀划得破烂,像极了母亲那枚断裂的发簪。
“安远号”的甲板上散落着几个酒坛,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沈少卿刚踏上船板,就听见船舱里传来疯狂的笑声:“她凭什么劝我放下?那些伪君子害死了她,就得拿命来偿!”
是玉面郎君的声音,带着种近乎癫狂的悲愤。沈少卿推门而入时,正看见他蹲在一堆炸药旁,手里捏着引火石,面前摊着的信纸上,是母亲清秀的笔迹——那是她写给莲教教主的劝和信,如今已被泪水浸得字迹模糊。
“你看!”玉面郎君猛地抬头,眼眶通红,“她到死都在替这些人说话!可他们呢?把她的善意踩在脚下,还污蔑她通敌!”他将信纸狠狠摔在地上,“这漕船是莲教用来走私兵器的,炸了正好,一了百了!”
“那三百个渔民呢?”沈少卿的声音沉静却有力,他弯腰捡起信纸,轻轻抚平褶皱,“母亲留下这封信,不是让你用她的善意当复仇的幌子。”
玉面郎君愣住了,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沈少卿指着信末的小字——那是母亲特意用朱砂写的:“冤有头债有主,勿及无辜。”
“你看,她比谁都清楚仇恨的边界。”沈少卿将信纸递给他,“炸了船,你和那些滥杀无辜的人有什么区别?”
船舱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顾衍之冲了进来,脸色凝重:“莲教的人来了,看样子是发现我们了!”
玉面郎君猛地站起身,手里的引火石差点掉落:“来得正好!老子连他们一起炸!”
“住手!”沈少卿一把按住他的手,目光锐利如刀,“你母亲的仇,我陪你报。但不是用这种蠢办法。”他迅速扫视船舱,目光落在角落的通风口上,“苏轻晚,带玉面郎君从通风口走,去码头西侧的废弃仓库,那里有莲教走私兵器的账本,拿到它,才能让他们真正伏法。”
苏轻晚立刻点头,拽着还在挣扎的玉面郎君往通风口钻。沈少卿则对顾衍之道:“你去通知渔民疏散,就说船底漏水,让他们远离‘安远号’。”
“那你呢?”顾衍之追问。
“我来给莲教的人演场戏。”沈少卿扯下腰间的玉佩,塞进顾衍之手里,“拿着这个去见知府,就说漕运总督勾结莲教,证据随后送到。”
莲教的人已经冲上甲板,为首的护法手持弯刀,眼神凶狠:“敢动我们的船,找死!”
沈少卿反手抽出顾衍之留下的短刀,迎了上去。刀锋碰撞的脆响中,他故意退到炸药堆旁,看似狼狈地躲闪,实则在计算着时间。当看到远处渔民们都已撤离,仓库方向传来苏轻晚的信号弹时,他忽然侧身避开刀锋,一脚踹向旁边的酒坛。
酒液泼在炸药上,瞬间稀释了火药的浓度。莲教护法的刀紧跟而至,沈少卿顺势倒地,看似被砍中,实则借着翻滚的力道,将引火石踢进了旁边的水桶里。
“蠢货!”莲教护法见状大笑,“以为这样就能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