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少卿踏着晨露回到客栈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他推开房门,见阿竹正趴在桌上打盹,怀里还抱着那卷从破庙带回的账册,嘴角挂着浅浅的口水印。桌上的油灯燃尽了最后一寸灯芯,在灯座里留下一小撮灰烬,像极了昨夜破庙香炉里的残灰。
“醒醒,天亮了。”沈少卿轻轻拍了拍阿竹的背。
阿竹猛地惊醒,揉着眼睛抬头,看见他身上沾着的草屑,立刻蹦起来:“少卿哥,你没事吧?我等了你一整夜!”
“没事。”沈少卿解下腰间的短刀,放在桌上,“李默招了,十年前的赈灾粮案,是他和李嵩联手做的手脚,把新粮换成陈米,贪墨的差价都藏在了城郊的地窖里。”
阿竹眼睛一亮:“那是不是能救我爹了?”她父亲因当年粮案被诬陷,已在牢里关了整整十年。
“嗯,”沈少卿点头,从怀里掏出陆千户刚给他的文书,“陆千户说,凭这些证据,三日内就能翻案。”
阿竹接过文书,手指抚过盖着官印的红章,眼泪“啪嗒”掉在纸上,晕开一小片墨迹:“太好了……我终于能去接爹回家了。”
沈少卿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忽然想起昨夜破庙里的壁画。那些被墨点过眼睛的罗汉,此刻想来,倒像是在冷眼旁观这场持续十年的冤屈。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晨光涌进来,带着城外田野的清新气息,将房间里的沉闷一扫而空。
“对了,”阿竹忽然想起什么,从包袱里掏出个油纸包,“这是我娘凌晨烤的麦饼,给你当早饭。”
麦饼还带着余温,咬一口,粗粝的麦香混着芝麻的脆感在舌尖散开。沈少卿忽然觉得,比起那些藏在账本里的阴谋,这寻常的烟火气更让人踏实。
正吃着,房门被敲响,是王巡检。他风尘仆仆地走进来,手里拿着个布包:“少卿,这是从李默地窖里搜出来的东西,你看看有没有用。”
布包打开,里面是几锭沉甸甸的银子,还有一本泛黄的账册。沈少卿翻开账册,上面详细记录着李嵩父子这些年的贪腐明细,甚至包括他们买通的官员姓名和金额。最末一页,还贴着张地图,标注着另一处藏匿赃款的地点——城外的废弃窑厂。
“陆千户让我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去窑厂看看?”王巡检道,“据说那里藏着他们私铸的铜钱,数量不少。”
沈少卿看了眼阿竹:“你想不想一起去?说不定能找到当年你爹被诬陷时,李嵩伪造的证据。”
阿竹用力点头:“想!”
三人赶到废弃窑厂时,日头已升到半空。窑厂的烟囱歪斜地立在荒草里,砖窑的入口被藤蔓半掩着,透着股潮湿的霉味。陆千户带着几个暗卫正在清理现场,见沈少卿来了,扬手道:“这边发现了个暗格!”
暗格藏在窑炉深处,被几块松动的砖挡着。移开砖块,里面果然堆着十几个木箱,打开一看,除了成串的私铸铜钱,还有一叠叠的书信——正是李嵩与各地官员勾结的证据,其中一封,赫然是当年诬陷阿竹父亲的亲笔信,上面还盖着伪造的官印。
“就是这个!”阿竹的声音发颤,手指抚过信上的字迹,“我爹说过,他当年就是因为不肯在假账上签字,才被他们陷害的!”
沈少卿将书信仔细收好,忽然注意到暗格角落有个铁盒,打开一看,里面竟是几卷画轴。展开其中一卷,画的是江南春色,笔触细腻,落款却是个陌生的名字。再展开另一卷,画的是寒江独钓,画风与前一卷如出一辙。
“这画……”陆千户凑过来看,“像是十年前突然销声匿迹的画师周雪崖的手笔。听说他当年因不肯为李嵩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