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瑶放下手中的账册,抬起头看了眼窗外。天刚亮,政事堂的文书还没送来,但她知道今天不会太平。昨夜她批完最后一份商道巡查报告时,苏婉派人送了信来,说太学院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她们到场。
她起身整理了下衣袖,披上外袍出门。苏婉已在门口等着,两人没多说话,一同步行往太学院去。路上行人渐多,有挑担的小贩,也有赶早课的学子。一所新办的女子学堂前,几个女孩正排队进院门,手里攥着书本和笔墨。
到了太学院礼堂,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前排是几位须发皆白的老儒生,穿着深色长衫,神情肃然。后排则是一群年轻士子,有的拿着纸笔,有的交头接耳。气氛有些紧绷。
苏婉在台侧站定,目光扫过全场。李瑶走到主位前,清了清嗓子:“今日召集诸位,是为讨论新政推行以来,各地办学、寒门取士、女子受教等事引发的争议。我们不设禁言,只求直言。”
话音刚落,一位老儒便起身拱手:“女子无才便是德,此乃千年古训。如今竟令妇人读书识字,还准其记账行医,岂非乱纲常?”
“那疫区里因不识药名而误服致死的妇孺,算不算乱了性命?”苏婉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全场静了下来,“我在南阳救治时,亲眼见一位母亲抱着孩子哭求郎中,只因她看不懂方子上的字。她不是不想学,是没人教。”
有人低声议论起来。
另一名守旧派文官冷声道:“圣贤之学,贵在精而不贵在广。若人人皆读经书,反倒没了真才实学之人。”
李瑶接过话:“可眼下八股取士,多少寒门子弟苦读十年,连县试都过不了?他们不是没有才,是没机会。我们办乡学,就是为了让这些人有机会。”
“那你教什么?”一名年轻革新派士子站起来问,“若只教《论语》《孟子》,那和从前有何不同?”
“我们教识字、算术、农耕常识、公共卫生。”李瑶答,“女子学堂的学生能独立写药方,偏远州县自办学塾的数量三个月翻了两倍。这不是空谈。”
台下有人冷笑:“难怪有人说你们是在‘愚民’,把读书变成匠技,斯文扫地!”
“斯文为何不能救人?”苏婉反问,“我用现代医术救活过上百人,也见过太多人死于无知。如果知识只为少数人所藏,那它就不是道,而是权。”
这句话落下,场内一时无人应声。
一名年长儒生缓缓起身,手持竹杖:“老夫教书五十载,从未听说让孩童先学算账再背《孝经》的。你们这是舍本逐末。”
“那您可知去年陇西大旱,因地方报灾延迟十日,导致三万人饿死?”李瑶翻开随身携带的记录册,“若当时有个识字的里正能及时上报灾情,或有个懂基础防疫的村医能控制疫情,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她顿了顿:“我们不是不要礼义廉耻,而是想先让人活着,再谈道德。”
台下一片沉默。
这时,一个年轻学子站起来说道:“我来自黔中,家乡至今不通官道。村里唯一识字的是个老秀才,他宁可把书烧了也不愿教贫户孩子。他说‘贱民不配知文’。可我想问,圣人讲‘有教无类’,到底谁在背离圣训?”
老儒脸色变了变,拄着拐杖的手微微发颤。
又一人起身,是位曾参与编修地方志的中年文官:“你们说要改科举,废八股,可若没有标准,如何选才?总不能凭一张算盘就当官吧?”
“我们没说不用考试。”李瑶回应,“但我们主张加试实务策论、地理舆图、民生调度。一个能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