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骁破门而入的瞬间,足尖在门槛上一蹬,整个人斜冲而进。密室低矮,头顶横梁压得人呼吸一滞。他眼角扫到右侧角落堆着三个油罐,铁皮已锈出斑点,一缕火光正从平西王手中火折边缘跳动而出,距离罐口不过半尺。
他没有直扑,而是借前冲之势向左翻滚,肩背撞上石台,碎石簌簌落下。几乎同时,他右手甩出短匕,刀柄击中火折下端。火折脱手飞出,跌入墙角沙袋,火星四溅,随即熄灭。
密室内陷入昏暗,仅靠墙上一盏残油灯照明。平西王站在油罐前,身形高大,披着旧式战袍,腰间佩剑未出鞘,左手却已缩进袖中。他脸色铁青,额角青筋跳动,目光死死盯着李骁。
“你来得倒是快。”他的声音沙哑,像是多年未曾与人言语。
李骁缓缓站起,摘下头盔,放在石台上。盔甲与石面相碰,发出一声闷响。他没去拔刀,只是站着,目光平视。
“南谷三道关卡全破,你那亲信已在寨外昏迷。外面八百精兵封锁山道,连只鸟都飞不出去。”他说得平静,“你手里要是有毒,现在服下也无用。我带了医官随行,能吊你三日不咽气。”
平西王的手在袖中微微一颤。
“你以为我会怕死?”他冷笑,“我起兵时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不是怕死。”李骁往前一步,“是知道你为何而起兵。”
这话让平西王眼神微动。
“你说你要清君侧,要铲除奸宦,还朝纲清明。”李骁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可你在青阳镇屠了三百七十六户,只因有人不肯献粮;你在云州强征少年为兵,冻死路边无人收尸;你烧了三座医馆,因为大夫不肯为你军独用。”
他再进一步,距对方只剩五步。
“你说自己是忠臣之后,可你的所作所为,比那些你口中的‘奸佞’更狠三分。百姓焚香祷祝的不是你翻身,而是你早日伏法。”
平西王喉头滚动,袖中手攥得指节发白。
“你懂什么!”他猛然抬头,“这天下早已烂透!皇权昏聩,士族盘剥,寒门无路!我不举旗,谁来替天行道?”
“那你举旗之后呢?”李骁反问,“你是替天行道,还是趁乱夺权?你口口声声为民,可曾开过一仓?放过度?赦过一人?”
他顿了顿,语气沉下:“王晏死了,你最后的盟友覆灭于京郊。崔家倒戈,赵德率两万旧部归降。你所谓的‘天下响应’,如今只剩这间密室、三个油罐,和一个不敢点火的你。”
平西王猛地抬手,袖中滑出一颗黑色药丸,指尖已将药丸送至唇边。
李骁动了。
他一步抢前,左手如鹰爪般扣住对方手腕,顺势一拧。药丸脱手飞出,撞在墙上碎成粉末。右手同时探出,掌缘劈在肘窝,令其整条手臂麻木。紧接着肩头一顶,将人逼向墙壁,膝盖顶住后腰,一手锁喉,一手反剪双臂。
动作干脆利落,未有半分拖沓。
平西王挣扎了一下,却发现全身受制,连转头都难。他喘着粗气,额上冷汗直流,眼中怒火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茫。
“押出去。”李骁松开手,退后两步。
两名士兵立刻上前,用浸过水的麻绳将其双手反绑,又以铁链加扣。平西王不再反抗,任由他们推搡着走出密室,脚步踉跄,背影佝偻,仿佛一夜之间老去十岁。
李骁站在原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有几道划痕,是刚才格挡时被对方指甲所伤。他未包扎,只从怀中取出一块素布,轻轻擦去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