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未起,军令已动。
李瑶将最后一份战报压在案角,指尖划过纸上“黑山口三寨皆破”六字,墨迹尚湿。她抬眼望向主帐方向,那里灯火未熄,帘幕掀动间人影交错。昨夜全军齐诵《伪义辨》之声犹在耳畔,今晨却已转入实攻部署。
帐内,李震正俯身查看沙盘。细砂堆成的山岭沟壑间,插着数十面红蓝小旗。李骁立于一侧,手指沿着溪谷走势缓缓移动,忽然停住:“此处窄道仅容双马并行,若敌设伏弩于高崖,我军前队难进。”
“他们不会设伏。”李瑶走入帐中,手中捧着一卷绢图,“昨夜宣讲队回报,黑山口东寨已有炊烟断绝迹象。三处据点之间传讯银钉信号中断超过两个时辰,说明内部联络已瘫痪。”
李毅紧随其后,袖中滑出一枚铜片,置于案上。“这是从鹰涧峡外围哨塔拆下的机关锁芯,结构与‘乾坤万象匣’中的‘连环望楼图’相似,但驱动方式倒置——他们是靠热土感应触发警报。”
李震目光一凝:“你能反控?”
“能。”李毅点头,“只需三人潜入前置枢纽,切断地脉导流管,便可让整套系统失效半个时辰。”
“那就定下两路进兵。”李震直起身,声音沉稳,“骁儿带精锐走山脊暗道,直扑中枢大营;瑶娘调度工兵引水破阵,配合正面佯攻。此战不求速胜,只求斩根。”
李骁抱拳领命,转身出帐召集亲兵。李瑶则立即调取河道图册,命人测算溪流水位变化节点。李毅取出随身携带的黑色布囊,从中取出三枚特制铁扣,交予手下最精干的探子。
天色微明时,部队已悄然开拔。
李骁所率三百轻甲兵皆换软底履,兵器裹布,沿北坡背风处缓步前行。山路陡峭,众人攀附岩棱而上,偶有碎石滚落,便立刻止步静默。行至半途,前方锦衣卫以手势示意:第一座了望台已在视线之内。
李毅亲自带队摸近哨塔底部。那塔由黑石垒砌,顶部悬着一面铜镜,随风轻转。他蹲身细察地面凹槽,发现数条细铜线埋入土中,呈放射状延伸。“是联动式震感阵,踩中任意一处都会惊动其他两台。”他低声吩咐,“用木板垫步,绕外圈行进。”
两名属下迅速铺开特制竹板,一行人贴墙挪移,避开所有敏感区域。抵达控制室下方后,李毅取出小型凿具,在墙体低处钻孔,插入一根细长银管。片刻后,屋内传来轻微咔嗒声,紧接着,塔顶铜镜停止转动。
与此同时,李瑶坐镇后方指挥台,面前摆着一块刻有复杂纹路的青铜盘。这是“天机分支”推演专用器皿,此刻盘面浮现出淡淡雾气。她闭目凝神,片刻后睁眼下令:“风向将在一刻钟后偏南,云层加厚,适合突进——传令前线,推迟进攻时间。”
消息送达时,李骁正伏在一块巨岩之后。他看了看天色,挥手示意全军暂停。身旁副将低声道:“弟兄们体力尚可,只是饮水不多了。”
“再忍一忍。”李骁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营地轮廓,“等他们换岗松懈,我们一口气冲进去。”
果然,约莫半炷香后,敌营门口守卫换了班。新来的一队人懒散地倚着枪杆,有人甚至打起了哈欠。就在此时,东南方向突然鼓声大作——那是义勇营发起佯攻的信号。
敌军立刻骚动起来,主力纷纷调往正面防线。李骁眼神一凛,猛地抽出腰间短刀,向前一挥:“走!”
三百人如影袭林,踏溪水而过。冰冷的水流掩盖了脚步声,队伍借着晨雾掩护,迅速逼近主营后门。李毅早已率人在外围清除了最后一道绊索阵,此刻正蹲在排水沟旁,盯着一根微微发烫的铜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