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还在烧,寨门的横梁塌了一半,焦黑的木头冒着青烟。李毅站在院中,目光扫过最后一缕火焰,转身对身旁下属低声道:“把灰扒干净,一块砖也别留。”
天刚亮透,第一批工匠已经挑着担子进了工地。独轮车压过碎石路,发出吱呀声响。苏婉带着两名医官从临时棚屋走出,手里抱着一摞新制的登记册。她走到地基旁,看着那根昨夜竖起的立柱,伸手摸了摸榫口,确认稳固后点了点头。
“今日开诊。”她说。
消息传得极快。不到两个时辰,医馆外的空地上已挤满了人。老弱妇孺排成长队,有人提着破碗装药渣来问方子,有孩子发烧被母亲抱在怀里直哭。药房门口很快围了一圈人,几名医师刚打开柜子取药,就被接连不断的询问堵住了去路。
一个老人在队伍里晃了晃,忽然栽倒在地。旁边的人惊叫起来,场面顿时混乱。
李毅原本守在院墙高处,见状立即跃下,带着四名锦衣卫冲进人群。他一把推开挡路的男子,单膝跪地探那老人鼻息,又翻看眼皮。随行医助赶来检查,说是暑热加上饥饿所致。李毅不语,从腰间解下一个布包,取出一小片薄纸贴在老人额上——那是空间储备中的退热贴。接着他又递出几包补液盐,命人兑水灌服。
“按顺序来。”他站起身,声音不高却压住了嘈杂,“老人、孩童、病重者优先。谁推搡,就先带走。”
锦衣卫迅速拉出三道麻绳隔断,分出三条通道。有人不服气嚷了几句,看见对方腰间的铁牌,立刻低头退了回去。
苏婉此时已在广场中央支起遮阳棚,亲自坐镇初诊台。她一边听患者陈述症状,一边在册子上勾选分类:发热、腹泻、外伤、慢疾。每登记一人,便发一枚竹牌,凭牌取药或候诊。一名年轻医官小声提醒药材库存可能不够周转,苏婉摇头:“够用。实在紧张,我再调一批出来。”
话音未落,一辆牛车缓缓驶入工地。车上堆满陶罐与木箱,盖着油布。赶车的是个老农打扮的汉子,实则是家族暗线成员,专司运送空间物资。箱子打开,里面整齐码放着成捆的纱布、密封药丸、还有预先配好的防疫汤剂。人群一阵骚动,不少人伸长脖子张望。
“这些都是朝廷特供的救命药。”苏婉站上条凳,扬声说道,“不收钱,只登记姓名住址,方便后续回访。”
仍有人犹豫。几个年长村民聚在角落嘀咕,说这药来得蹊跷,怕是“拿活人试毒”。更有抱着孩子的母亲死活不肯上前接种,嘴里念叨“破皮招邪祟”。
苏婉没争辩,只让医官抱来一名五岁孤儿。孩子瘦弱,脸上有旧年天花留下的浅疤。她在众人注视下洗净双手,取出银针蘸药,在孩子左臂轻轻划了一道。随后敷上薄纱,包扎妥当。
“三天后会结痂,一个月后就好了。”她将孩子交还给照看他的老嬷嬷,“明年这时候,他不会再怕天花。”
围观者沉默片刻,有个妇人终于开口:“我家娃也打吧。”
一个接一个,家长陆续上前。苏婉亲自执针,节奏稳定。医官们也跟上,分工协作。到了午时,已有近百名孩童完成接种。流民一家六口站在边上观望许久,登记官因无籍贯不敢录入。苏婉走过去问清来历,直接在册子上写下“暂编乙七户”,批注:“先种后录,归档另补。”
那家男人眼眶发红,扑通一声要跪,被她扶住胳膊拉了起来。
下午日头偏西,秩序已大为改善。分流机制运转顺畅,药房前排起三列规整队伍,每列由一名文书引导。苏婉抽空走进药房清点库存,发现退热贴消耗最快,其次为消炎散和止泻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