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那一声马嘶尚未散尽,李震已抬手抓起案上的令旗。
“传令前锋营,按计划后撤三百步,丢下两辆粮车,旗帜留在原地。”他的声音不高,却像铁锤砸进冻土,每一字都凿得结实。
传令兵领命奔出。李瑶站在主峰观战台边缘,手中握着三面不同颜色的令旗,目光紧锁江面。晨雾正从水面上退去,露出闽越水师黑压压的船阵。第一波登陆的士兵已在滩头列阵,持盾观望,并未全数上岸。
“他们不敢动。”她低声自语。
果然,敌军先锋在滩头停驻良久,只派小股斥候向前试探。见我军前沿阵地人影稀疏,又有粮车遗弃道旁,才缓缓推进。
李瑶猛然扬起红旗,在空中划出一道短促弧线。
埋伏在林间的李骁伏在马侧,听见信号,抬手握紧了刀柄。他身后三百骑兵屏息静气,战马口衔枚,蹄裹布,连呼吸都压得极低。
“还没到时候。”他对自己说。
滩头之上,闽越王亲自登岸。他披着赤纹金甲,立于高处,望着前方那片狭窄山道,眉头微皱。副将上前请示是否继续追击,他沉吟片刻:“再探。”
就在此时,主营方向忽然腾起一股狼烟,歪斜着冲上半空。
“中军乱了!”有将领惊呼。
李瑶嘴角微动。那是她安排的假讯号——只需点燃特制柴堆,烟柱便会因火势不均而倾斜,远看如同仓促报警。
闽越王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李震老儿坐镇后方,竟也慌了手脚?传令!全军压上,务必将其主力截杀于山口!”
鼓声骤起,闽越大军如潮水般涌入山道。
李瑶立刻换旗,黄、绿两面接连挥动。这是第二道指令:伏兵待发,弓弩手上位。
山道两侧密林深处,弓弩手悄然拉开硬弓,箭镞对准即将进入射程的敌军前队。李骁依旧未动,直到敌军过半,主帅仪仗已深入林区,他才缓缓抽出长刀。
“听我号令。”他低声道,“锥形突进,斩将夺旗,不留退路。”
风从山谷刮过,吹动林梢。就在这一刻,李瑶手中蓝旗劈空落下。
“放!”
两侧山崖箭如飞蝗,专挑敌军战马与执旗手射去。马匹受惊,前排顿时大乱。盾阵尚未合拢,林中轰然杀出两支铁骑,如利刃切入敌军腰腹。
李骁一马当先,长刀横扫,将一名亲卫将领劈落马下。骑兵呈锥形阵疾驰穿插,瞬间撕裂敌军行军队列。滚木礌石随后从高处推下,轰隆作响,堵死了来路。
“围住了!”一名校尉大吼。
闽越王被亲兵护在中央,脸色铁青。他望向四周陡坡密林,终于明白过来:“中计了!”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鼓响。李瑶站在高台,再次挥动令旗,第二波箭雨覆盖敌军后队。伤者哀嚎,溃兵挤作一团,彼此践踏。
“突围!往东!”闽越王怒吼。
可东侧山路已被李骁率部封死。他勒马回身,战甲溅满血污,却毫无倦意。一声令下,骑兵调转方向,再度冲锋。
与此同时,沿海一线。
海面平静无波,一艘孤零零的船只顺流漂下,船头竖着一面破损的帅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船舱空无一人,唯有几箱“军饷”堆在甲板上,引人注目。
远处礁石后,数十艘小型战船隐匿其中。船上水兵紧握火铳与长矛,目光紧盯那艘漂流的空船。
“来了。”负责指挥的千总低声道。
果然,不到半刻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