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深处,那扇通向御书房的小门依旧透着微光。李震站在行辕门口,目光落在那一线昏黄上,没有动。
一名夜隼死士从暗巷疾步而出,衣角沾着露水,手中油纸包得严实。他将信交到亲卫手中时,指尖微微发颤。
李震接过,当着众人的面拆开。火把映照下,字迹稚嫩却工整,写着“父皇幽闭,权阉弄国”八字,落款是“东宫孤子”。他默然片刻,将信递与赵德。
赵德低头看完,轻声道:“太子平日不善言辞,但每逢节令施粥,必亲往城南监放米粮。宫人私下都说,他心软,见不得人饿。”
“心软?”李震缓缓收回信纸,“可这封信若被截获,他活不过天亮。”
赵德垂首:“正因如此,才不像假的。能写出这话的人,已经没得选了。”
李震转身走入行辕,沙盘摆在中央,皇宫缩影清晰可见。他盯着御书房的位置,良久未语。外头传来脚步声,李毅悄然入内,身上还带着夜风的寒气。
“派进去的人回来了。”李毅声音低沉,“三个人都混进了药房。皇上近三日未批奏章,所有政令皆由曹瑾代行。太医每晚煎药两次,药渣里查出乌头、钩吻,分量足以致人神志昏聩。”
“他还醒着吗?”
“老宫女说,万岁爷如今握不住笔,说话也断续不清。有时半夜喊‘朕要见太子’,话没说完就被灌了汤药。”
李震手指在沙盘边缘轻轻划过,停在东宫位置。“太子呢?有没有异常举动?”
“昨夜二更,他独自去了佛堂,跪了一个时辰。出来时袖口湿了,像是哭过。之后召了个老太监密谈,不到半刻钟就散了。”
李震闭了闭眼。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在深宫之中,父亲被囚,权臣当道,连哭都要躲着人。他知道这封信不是求救,而是赌命。
他睁开眼,下令:“调两队弓弩手,换便服进驻宫城东侧坊市,名义上清剿残敌。封锁四门,不准任何车辆出入,尤其是药车和棺木。”
李毅点头:“属下亲自去盯。”
“慢。”李震又道,“苏婉那边准备好了吗?”
“医队已在东华门外搭起棚子,挂的是‘防瘟所’牌子。百姓已经开始排队领药茶。”
“好。”李震走到案前,提笔蘸墨,“写一封回信。”
笔尖悬在纸上,他顿了顿,写下:“臣李震顿首,闻殿下忧国忧亲,忠孝两全。今大军在外,唯待一言,不敢擅入禁庭。”
写罢,吹干墨迹,装入信封,交给李毅:“找一个曾在东宫当差的老太监,务必让他亲眼看到太子收下这封信。”
李毅接过,转身欲走。
“等等。”李震忽然开口,“告诉他,信可以烧,也可以撕。只要他把灰烬撒在佛堂香炉里,我自然知道他的意思。”
李毅颔首,身影消失在门外夜色中。
行辕内只剩李震一人。他坐在灯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乾坤万象匣的边角。这个从穿越之初就伴随他的空间,装过粮草、兵器、伤员,甚至藏过整支斥候小队。如今它静静躺在袖中,像一块温热的石头。
他知道,自己正站在一道门槛上。
救皇帝,是名正言顺;扶太子,是顺势而为。可无论哪一条路,踏出去的那一刻,他就不再是“平乱臣、安社稷”的义军统帅,而是踏入庙堂棋局的执棋之人。
外面传来轻微响动。一名亲卫低声通报:“苏夫人来了。”
帘子掀开,苏婉走进来,披着一件素色斗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