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线斥候的急报刚落,李骁已翻身上马。他没有多言,只将令旗一卷,塞入腰间皮套,双腿一夹马腹,战马嘶鸣着冲出主营辕门。夜风扑面,带着江岸湿土的气息,远处柳河坡的轮廓在月色下若隐若现,敌营篝火零星闪烁,像是蛰伏的兽眼。
他驰至前锋集结地,几名骑兵统领早已列队等候。李骁抬手示意,一名校尉上前呈上地形图。图是工兵连夜绘制的,墨迹未干,沼泽区用深褐圈出,边缘标注“承重不足,马蹄易陷”。
“轻骑三队,按计划行事。”李骁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扮作溃兵,往沼泽深处退。记住,火漆印青石板要插得松些,让他们看得见破绽。”
校尉领命而去。片刻后,一队骑兵调转马头,故意踢起尘土,沿预定路线疾驰而去。他们甲胄散乱,旗帜斜拖,远远望去,确如败逃之师。
李骁伏身藏于山隘之后,目光紧盯敌营动向。约莫半炷香时间,敌营骚动起来。先是几骑探马奔出,在外围盘旋查探,随后号角连响,大批步卒涌出营门,紧随其后的是整装待发的重甲骑兵。王晏果然中计,亲率主力追击而来。
泥地在重压下迅速塌陷。前排士兵尚能勉强前行,但越往里走,地面越软,战马四蹄深陷,挣扎不得。有人试图拖拽,反被带入泥中。阵型大乱之际,李骁猛然抽出令旗,迎风一展。
“放箭!”
号令既出,埋伏于侧翼的弓手齐射,羽箭如雨落下。敌军猝不及防,盾阵未成,已有数十人倒地。惨叫声中,残部慌忙后撤,却发现来路浮桥已被预先炸毁,木板断裂,悬空摇晃,根本无法通行。
李骁策马跃上高坡,冷眼俯视战场。敌军被困泥沼,进退维谷,如同困兽。但他并未下令总攻。他知道,真正的反击才刚开始。
果然,不多时,敌阵后方鼓声骤起。一队弓手迅速列阵,盾牌在外,弓弦拉满。下一瞬,密集箭雨腾空而起,直扑山坡上的伏兵。数名骑兵应声落马,冲锋之势为之一滞。
“升热气球。”李骁沉声下令。
下游林带深处,早已待命的工兵点燃蒸汽炉。随着锅炉压力攀升,三个巨大的气囊缓缓充气,脱离地面。绳索解开刹那,热气球徐徐升起,悬停于敌军正上方。
当第二波箭雨射出时,气球底部垂下的防火帆布同时展开,形成一道移动屏障。箭矢撞上帆布,纷纷滑落泥中,未能伤及一人。更关键的是,气球随即投下照明弹,磷火燃烧,将整片沼泽照得亮如白昼。
“三面合围,压缩阵型!”李骁挥动令旗。
号角声起,左翼火炮推进至高地,精准轰击敌军集结点;右翼步兵持长矛压上,逼迫残部向中心收缩;而他亲率铁骑,自高坡直冲而下,直取敌军指挥台。
王晏立于一台木制高台之上,披甲执剑,面色铁青。他望着四周步步紧逼的火光与烟尘,终于明白自己踏入了何等绝境。前方是吞噬人马的泥沼,背后是断桥深渊,两侧皆被火炮封锁,连空中都悬着那诡异的飞行器。
他忽然仰天大笑,笑声嘶哑,却透着一丝清明。
“好一个阳谋……你根本不怕我识破。”他手中长剑一震,指向李骁,“这地势本就是杀器,你只是引我进来罢了。”
李骁勒马停于坡前,距高台不过二十步。他未答话,只抬手示意身后号角手。
《破阵乐》响起,低沉而压迫,一声声敲在残军心头。那曲调并非喧嚣鼓舞,而是缓慢、坚定,仿佛命运的鼓点,宣告着终局的到来。
王晏不再言语。他环视四周,亲兵死伤殆尽,将旗倾倒,连最后一面战鼓也裂了口。他缓缓抬起手,将长剑横于眼前。剑身映着火光,照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