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驶出幽州,车窗上的雾气被晨光晒干。李骁收起那张小女孩指读的宣传板,放进随身布囊。他没再看第二眼,只将布囊扣紧,搭在肩上。
马车已在驿站外等候三日。波斯使团派来的青鬃马通体漆黑,鼻息粗重,缰绳上坠着金铃。李骁翻身上马时,马未动,蹄子稳扎在沙土里,像是早知来者身份。
李瑶坐在马车中,手中竹简摊开,写满火器参数与各国军备对比。她一笔一划校对,不时抬头看天色。风从西面来,带着沙粒敲打车帘。
五日后,波斯王宫门前黄沙铺道,十二国旗帜分列两侧。大殿前立着百步靶场,铜钟悬于高台,钟身刻有古咒,据说是神明赐予的试炼之物。
各国使节已到齐。天竺使者披灰袍,袖口绣莲花纹,站在最前排。他盯着李骁腰间的连发火铳,目光如针。
波斯大帝端坐主位,手扶狮首权杖。他未开口,只抬了抬下巴。
李骁解下火铳,金属外壳在阳光下泛青。他退后三步,举枪,瞄准。呼吸放慢,手指压下扳机。
第一响,铜钟震颤。
第二响,钟体出现裂痕。
第三响,钟从中断开,半片砸地,激起尘烟。
全场寂静。有人低头避开飞溅的碎片,有人僵立原地。天竺使者后退半步,袖子扫过身旁人手臂。
李骁收枪入匣,动作平稳。他看向波斯大帝:“此器可破坚城,亦可穿岩引水。若用于杀戮,是执器之人之罪,非器之过。”
天竺使者突然上前一步,声音拔高:“尔等以铁管喷火,夺人性命于百步之外,与妖术何异?此等凶器,唯暴君所用!今日你毁一钟,明日便可灭一城!”
数名使节点头。南洋某国代表低声附和:“我邦小民,岂堪此威?”
李瑶起身,掀开车帘缓步走出。她手中捧着一卷黄绢,边缘用铜线锁边。
“你说它是凶器,”她站定在广场中央,声音不高,却传至每根旗杆之下,“可曾见过它劈山开路?可曾见它炸松冻土,救出埋雪三日的商队?可曾见它驱动抽水机,让干裂田地重新长出稻穗?”
“自今日起,凡李氏所传火器技术,皆受此规约束。”她逐字念出,“私人不得持有攻击型火器;官府采用于工程者,须登记备案;凡持火器杀人者,永世禁入技术共享名录;而用于农耕、筑路、采矿者,图纸无偿赠予。”
她挥手,身后士兵抬出一台机械装置。圆柱形锅炉,连接曲轴与活塞,顶部有喷水管。
“此为蒸汽抽水机,由低烈度火药提供初始动力,后续靠燃煤维持运转。每日可灌溉良田三千亩。我们愿将全套图纸,赠予任何愿意废除人牲祭祀、改用机械治旱的国度。”
天竺使者冷笑:“荒谬!天地风雨,皆由神掌。你们用铁壳怪物冒充天意,是亵渎!”
李瑶不怒,反问:“贵国去年大旱,死民六万,祭司献童男童女十七人,求雨未果。若当时有此机引河入田,何至于此?”
对方语塞。
李骁接过话头:“我们不强求你们立刻接受。但请允许我们在王宫外设工坊,三日内造出整机。成与不成,诸位亲眼见证。”
波斯大帝终于开口:“准。”
工坊就建在王宫西侧空地。李骁带工匠入场,拆开运输箱,取出锅炉、管道、齿轮组。李瑶亲自核对每一颗螺栓位置,确保无误。
第一日,支架立起。
第二日,动力舱组装完毕。
第三日清晨,连接最后一段导水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