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震将庆典草案轻轻搁在案上,指尖在“万民观礼”四字上顿了顿,随即提笔勾去,改写为“南北共庆”。墨迹未干,赵德已会意接过文书,低声传令:“增设南方席位,礼部即刻拟仪程。”
政事堂内炉香微散,李瑶立于案侧,手中玉简泛起微光。她未抬头,只道:“浔阳急报,李骁已入城三日,未动一兵,开仓放粮,抚慰流民六百余人。昨夜,沈知远在书院设讲,听者逾千。”
李震点头,目光落在舆图南端。那片曾烽火未熄的土地,如今在情报简报中显出异样平静。
“把《北方新政实录》抄本,全数发往南方七郡。”他语气平缓,“不只要送进官衙,更要进书院、入茶肆、贴市口。”
李瑶应声而动,指尖在玉简上轻划,数道密令随光流转,瞬间传入南方各处暗桩。她又补充一句:“已安排三名曾得千机坊救治的流民随李骁同行,今晨已在浔阳码头现身说法,言‘北地不饿人,不弃老弱’。围观者甚众,有士绅当场落泪。”
赵德站在一旁,低声道:“楚南那边,仍称需‘祭告宗庙’方能议归附。闽越水师也未撤防,沿海船只依旧查验严苛。”
“他们不是不信。”李震缓缓起身,走到舆图前,“是怕归附之后,权柄尽失,士族不安。”
他停顿片刻,又道:“那就让他们看到,归附不是削权,是共治。”
话音刚落,一名文书官匆匆入堂,双手呈上一封密信。李震拆开,扫了一眼,神色未动,却将信纸轻轻压在案角。
赵德瞥见信头印有楚南节度使私印,内容未尽,但已有“愿商议归附”字样。
“沈知远今日讲《孟子》,讲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李震将信推给李瑶,“你让情报网把这句话,印在《实录》首页。”
李瑶接过信,指尖微动,已将内容录入系统。片刻后,南方各大书院的抄报栏前,便出现了新贴的布告——白纸黑字,首行赫然写着孟子之言,下方列着北方三州免税田亩数、寒门子弟入仕率、疫病死亡率下降三成等数据。
浔阳书院内,晨光洒在讲坛前。沈知远立于石台之上,声音清朗:“昔年暴政苛敛,民不堪命。今观北方,赋税减而仓廪实,法令简而市井安。此非虚言,乃百姓亲历。”
台下学子静默良久,有人低声问:“若南方归附,亦能如此?”
“李骁昨日亲至义仓,开仓放粮,不需文书,不设门槛。”沈知远答,“他只说一句:‘人在,粮就在。’此非权术,是信。”
消息如风南下。三日后,闽越世子府中,密使捧着一份《实录》抄本,面呈世子:“浔阳百姓已称李氏为‘活命之主’,书院山长亦公开称颂。若我再迟,恐失先机。”
世子沉默良久,提笔写下密信:“速与楚南联络,共议联名归附。”
同一时刻,楚南节度使府邸,幕僚急报:“闽越已派密使北上,路线绕开我境,直趋京城。”
“什么?”节度使猛然抬头,“他们想独占归附之功?”
“若闽越先至,朝廷必倚之为南疆支柱。”幕僚低声道,“我等迟一步,便失主动。”
节度使攥紧手中茶盏,片刻后松手,茶水泼洒案上。他沉声下令:“备马,召闽越使者,今夜必须议定联名书。”
夜半,两方密使在边境驿馆相见。烛火摇曳,纸笔已备。楚南执笔,闽越监押,一字一句,反复推敲。
“愿奉中枢号令,共安天下。”
“军政自理,赋税三成上缴,五年一核。”
“南方诸郡,悉听李公调度。”
落款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