磁石罗盘的指针在铜壳内缓缓归正,发出细微的咔响。李瑶将它嵌入车辕暗格,齿轮咬合,一道刻痕在羊皮路引上自动生成,与官印纹路严丝合缝。第一支商队从幽州南门驶出时,晨雾尚未散尽,十二辆双辕大车呈雁形列阵,车轴包铁,轮辐加筋,正是工坊新制的“千里脚”。
行至漳水北岸,地势渐窄,河滩砾石遍地。领头马突然前膝一软,箭矢自林间疾射,精准钉入马颈。第二支箭射断缰绳,第三支贯穿旗杆。三十骑自沙丘后冲出,黑巾蒙面,弓满如月。
护商队长李二狗未回头,令旗斜斩。车阵瞬时收拢,六车为环,十二架连弩自车厢底部弹出,铁矢已上槽。两声梆子响,弩机齐发,三名劫匪自马背栽落。李二狗旋即抛出响箭,尖啸直冲云霄。
五里外坡顶,五十名私兵闻声跃起,披甲持矛,沿预定路线包抄。劫匪见势不退,反扑更猛,专攻车阵衔接处。一支箭擦过李二狗耳际,钉入车板,箭簇在日光下泛出青蓝——闽越商会的火焰纹,三年前已禁用。
李二狗拔出箭簇,塞入怀中。他未察觉,另有一支短矢悄然坠入车辙,箭尾沾着半片麦壳,被泥水半掩。
天机阁内,李瑶展开三份验报。第一份是箭簇熔金析纹,确为楚南军器监旧库所出;第二份是死者腰牌拓印,虎符纹与节度使亲卫制式一致;第三份是暗部从尸身胃中取出的面饼残渣,经药验确认,麦粉出自平西王封地——正是苏婉以空间种子培育的抗寒种。
她指尖划过沙盘,漳水沿线亮起七处红点。三日内,三封“绝密信”经不同渠道泄露:一封落入楚南细作之手,称闽越商会勾结节度使私运军械;一封送至闽越商会密舱,言楚南欲借劫案嫁祸,夺其海运权;第三封直抵平西王心腹,指其麦粉流入军械链,恐遭朝廷问罪。
崔嫣然踏入议事偏厅时,袖中藏着二十三家士族的联署帖。她将帖压在沙盘边缘,未展开。“楚南若动兵,士族必以‘保商路’为由抗税;闽越若断航,沿海三州粮价立崩。此刻出兵,我们赢的是劫匪,输的是人心。”
李毅立于梁上阴影处,锁链垂落肩头。“三十七具尸首,三十七张嘴。挖出他们的根,一并拔了。”
“根不在漳水。”李瑶将三份验报推至案前,“在账本里。这三股势力,都在赌我们不会深查——一个用旧箭,一个用死牌,一个用特供粮。他们要的不是货,是乱局。”
崔嫣然点头:“我可联合士族,向楚南施压,逼其撤回私兵。但需一个名目。”
“名目已经有了。”李瑶抽出一份伪造的“军械转运令”,盖着节度使伪印,“明日午时,漳水渡口将有一批‘军需’过境。士族可联名请巡河衙门查验,若查出私运,便是楚南违制在先。”
崔嫣然唇角微扬,收令离厅。
三日后,巡河司在渡口截获三车铁料,箱底藏有同款箭簇。二十三家士族联名上书,斥节度使“纵兵劫商,污损士族海运”。楚南急辩,反遭闽越商会倒戈,称其三年前便私购军械。平西王则连夜下令,封存所有外运麦粉。
李瑶在沙盘上拨动铜人偶,漳水商道重新点亮。但南三县驿站接连传来拒签路引的消息,理由统一:“治安未靖,需缴三成货值作护路银。”
苏婉在工坊熬了两夜,取出三枚新制罗盘。铜壳内嵌磁轴,行进中自动刻录轨迹,每半时辰生成一段带印文书,无法篡改。她将图纸交予李瑶:“持此盘者,可向官府申请护队,费用从士族协防税中划拨。”
《商路安全令》当日颁布。三日后,首支持罗盘商队南行。至清河驿,驿丞捧令细读,指尖摩挲罗盘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