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瑶指尖划过账册边缘,三处异常交易点被红笔圈出。她将铜牌与铜片并排置于案上,背面编号残迹经墨拓显影,与密信中“青蚨”二字形成对应链路。情报员回报,东阳市集米价三日连涨,药铺门前排起长队,私塾先生则闭门谢客,称“风寒未愈”。她合上账本,命人传唤伪装入市的情报细作。
半个时辰后,细作带回三张采买单据。米行进货量仅为平日两成,却每日售罄;药铺大量收购陈皮、茯苓,但并无病患增多记录;私塾原定今日开讲《孝经》,却提前散学。李瑶提笔在沙盘上勾连三处节点,一条暗线浮现:米行掌柜每夜遣人向城西送粮,药铺伙计与私塾账房在同一家酒肆碰头,交易后分头离去。
她唤来李毅安插在市井的耳目,令其盯死三处地点,不得打草惊蛇。又调出宁远旧档,比对近十日流言源头。果然,“工分换儿”之说首现于米行雇工口中,“医官采髓”则由一名自称稳婆的妇人散播。两人都曾在楚南商路沿线村落居留,户籍早已注销。
苏婉踏入东阳女子学堂时,五名女童正围坐矮桌。她未穿官服,只着素色布裙,袖口磨出细毛边。讲台上放着一册《千金方》抄本,另有一具猪心置于陶盘,是昨夜特意向屠户求来的。她翻开书页,正要开口,院门被猛地撞开。
一名老儒生拄杖而立,身后跟着三名妇人,其中两人手中拽着女童手腕。老儒生指着苏婉:“尔以医术惑民,今又诱童女离家,岂不知牝鸡司晨,祸乱之基?”一名妇人哭喊:“我女儿昨夜梦魇,定是学堂勾了魂!”另一人嚷道:“女子识字何用?将来嫁不出去,反累全家!”
苏婉未动。她取过剪刀,将猪心剖开,两腔分明。她指着左心室:“此为血脉归途,若此处堵塞,人立毙。”又指右心室:“此为气行之始,呼吸赖此。”她请来一名稳婆,当场演示听诊器用法,判断胎儿位置。那稳婆原是怀疑者之一,此刻却俯身细听,惊道:“真能闻心跳……”
围观人群渐静。苏婉将听诊器递给一名母亲:“你可亲自听。”妇人迟疑片刻,贴耳上去,忽然红了眼眶:“我生第三胎时若知这些,孩子或许能活。”
老儒生冷哼:“奇技淫巧,不足为训。”
苏婉合上书:“《千金方》乃孙真人所着,列于官学医典。你既尊祖制,可敢当堂辩经?”
老儒生语塞。
次日清晨,三名女童的母亲悄然送女返学。其中一人留下半袋糙米,低声道:“孩子昨夜说,先生讲的‘产育八难’,比庙里菩萨灵验。”
李震立于东阳边界营帐内,手中拿着李瑶呈报的物价追踪账本。账册以复式记账法列明米粮进出,每笔交易皆有来源与去向。他翻至末页,三处异常节点被红线串联,指向城西一处废弃油坊。赵德立于侧旁,眉头紧锁。
“若查封米行药铺,”赵德道,“百姓必以为李氏惧言,借机敛财。可若放任,流言愈炽,新政未立先毁。”
李震放下账本,目光落在“青蚨”铜片上。铜片边缘锯齿未磨,编号模糊,但“转运使司”四字清晰可辨。他想起李骁昨夜传回的讯息:三名里正族谱已查清,其中两人田产登记于楚南钱庄名下,分红记录持续五年。
“不是民怨。”李震道,“是有人借民怨之名,行搅乱之实。”
李毅站在帐外,手按刀柄。他已得令,可调动二十名暗探,随时突袭三处联络点。但他未动。李震昨夜明示:“此次非剿匪,乃立信。刀出鞘易,信立难。”
苏婉走进营帐时,手中捧着一份名单。她将纸页摊开:“昨夜医者答疑夜市,三百人到场。我现场解剖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