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布包在灯下泛着冷光,李瑶指尖压着封口,未拆。她抬眼看向跪地少年,目光停在他右手虎口的老茧上——那是常年握锄而非执笔的痕迹。
“你从第七村来,走了多久?”
“两个时辰。”少年喘息未定。
“路上可遇巡丁?”
“避着走的,没碰上。”
李瑶点头,将油布包推至案角,起身唤人。一刻钟后,医官随李毅出城,她留在县衙,翻开西南七村的户籍册。三名“病患”的名字赫然在列,皆为王家旧佃,近三月无就诊记录。她提笔圈出三人住址,对照田亩图,发现其居所呈三角分布,正围住王家别院西南角一处废弃水渠。
戌时三刻,李毅带回医官的查验结果:三人脉象平稳,体温正常,无任何发热症状。
“不是病。”李毅将腰间匕首插回鞘中,“是装的。一人说话时眼角抽动,另两人指甲缝有炭灰,像是刚烧过纸。”
李瑶合上册子:“他们想造势,让人以为新政引发疫病。”她取出情报网密报,指给李毅看,“王家管家昨夜三更出城,走的是北岭小道,未报关卡。你记得那条排水暗渠吗?从别院后墙直通城外。”
李毅盯着地图上那条细线,片刻后道:“我可以进去。”
二更天,李毅换上灰黑色短打,腰挂声障粉囊,贴墙潜行至别院后巷。墙根处排水口被铁栅封死,他从袖中取出一根细铜丝,探入锁孔轻拨,三息内弹开机关。渠内潮湿,他贴壁匍匐,行至转折处,忽闻上方有脚步声。他屏息贴地,听两名护院交谈:“……老爷说今夜不许放任何人进来。”“可黑风寨的人已经到了。”“那也得等三更后,从暗门走。”
李毅继续前行,约半盏茶功夫,头顶传来木板移开的轻响。他攀上暗格,伏于梁上。书房内烛火微晃,王家家主王承业正与一名褐衣人对坐,桌上摊着一张田亩图。
“田动则火起。”褐衣人低声道,“你们放火烧仓,我们从北岭杀入,里应外合。”
“清丈队伍明日就到西南七村。”王承业压着声音,“只要他们开始丈量,我便让人点火。”
“寨中已备刀三百,弓箭八十,只等信号。”
“事成之后,县城归你们劫掠三日?”
“自然。但你们得先把李氏一家的行踪报来。”
“李震每日辰时巡视粮仓,李骁午后必去校场点兵,李瑶深居简出,李毅……”王承业顿了顿,“此人难测,但今晚他若敢来,必走这条渠。”
褐衣人冷笑:“那就让他进来,再让他出不去。”
李毅伏在梁上,未动。待两人离席,他跃下,撬开书柜暗格,取出油布包裹的信件,迅速翻阅。其中一封以隐语写就,提及“寨主亲至,藏于古庙东厢”,另附一张手绘路线图,标注了三处接应点。他抽出一张空白纸,誊抄关键内容,再将原信放回,只在角落留下一道极细的划痕——那是暗部独有的标记,表示信件已被调阅但未失窃。
三更前,他原路返回,未惊动任何暗哨。
天未亮,李震已在密室等候。李毅将油布包放在案上,李瑶随后而至,带来三份比对记录。
“信纸用的是王晏府特供的青檀纸,市面上少见。”她将样本与县库存档对照,“笔迹经七次转抄,但起笔顿挫习惯一致,出自王晏幕僚陈修之手。”
李震拿起密信,目光扫过“寨中备刀”四字:“三百刀,八十弓,藏在古庙。”他抬眼问李毅,“古庙有几处出口?”
“两处,前门临官道,后门通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