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北坊一名七岁童子高热昏厥,其母哭跪于药棚前。苏婉当众施针,喂药,守至三更,童子汗出热退,睁眼唤娘。消息一夜传开。
第三日清晨,城门刚启,便有流民自郊外赶来索药。一名老者拄杖立于石碑前,颤声读完药方,忽然跪地叩首。身后数十人随之跪倒。
城中气氛悄然变化。药铺开始主动上报药材流向,邻里互相监督可疑举动。一名卖饼妇人发现丈夫深夜磨粉,偷藏于梁上,拆开一看竟是夜星藤渣,当即报官。李毅率人突袭其居所,搜出未启用的三枚“瘴核”,拘捕两名赤瘴门残徒。
李瑶调出密信残片,比对笔迹,确认幕后主使为平西王旧幕僚“毒丞”之徒,代号“瘴首”,专司疫毒扰乱。其计划本为:先投轻毒,引发恐慌;再假扮游医兜售“神药”,实则加毒控人;最后借民变之名,请朝廷出兵“平乱”,为平西王残部反扑制造借口。
计划未成,反被公开药方破局。
第七日,疫情已退大半。苏婉在医馆清点药材,忽见一名瘦弱少年立于门口,双手捧着一包草药。“我娘熬汤好了,叫我送来些板蓝根,说你们用得多。”少年声音发怯,“她还说……谢谢。”
苏婉接过,药包温热,尚带体温。她点头致意,少年转身跑开,背影消失在街角。
第十日,宁远城外十里,一支由流民组成的送药队整装待发。他们背着竹篓,内装抄写药方的黄纸与小包药材,准备沿官道南下,传往邻州。领头者是个曾染病的农夫,脸上疤痕未褪,却大声吆喝:“走!把李家的方子送到每户灶台上!”
城楼上,李震立于晨光中,望着远处村落升起的炊烟。李瑶走来,递上最新密报:“十州已有六州开炉煎药,民间称此方为‘活命汤’。赤瘴门三处据点被百姓自发举报,李毅已收网。”
李震未接报,只问:“那块石碑,能立多久?”
“千载也可,若不毁。”
“不。”他摇头,“十年便够。十年后,百姓不再记得谁刻了碑,只记得病时有药可喝。”
李瑶默然。
苏婉自城下走来,手中提着一只空药炉。“最后一名患者醒了。”她说,“他问,能不能学煎药,去帮别人。”
李震望向南门,石碑在日光下泛着青灰。城门口,一名老妇正用炭条将药方抄在木板上,字迹歪斜却认真。她写完,扛起木板,蹒跚走向村道。
苏婉从袖中取出一枚银针,针尖仍残留一丝黑垢。她将针放入炉中,火焰吞没,黑痕化烟而散。
李瑶忽然道:“若下次他们不用毒,改用刀呢?”
李震看着那老妇的背影,慢慢说道:“那就让他们看看,仁术比刀快。”
城外官道上,送药队已行出五里。一名少年解开竹篓,取出一张黄纸,铺在路边石上,压上小石块。
风吹纸角,哗哗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