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仙推开火灶房的木门时,蒸腾的白雾裹着艾草香扑了满脸。
三个月没见阳光,他眯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灶台前蹲着的身影,厨房嬷嬷正抡着铁铲翻炒灵药,锅里腾起的青烟把她花白的鬓发染成灰蒙蒙的雾。
“哟,闭关的少爷终于舍得钻出来了?”
嬷嬷用铲子敲了敲锅沿,震得梁上挂着的腊肉直晃悠。
她脚边竹筐里堆着晒干的茱萸,瓣儿上还沾着清晨的露水,
“昨儿李老头又偷喝我埋的桂花酿,坛子扔在东墙根呢。”
徐仙摸着鼻子凑近灶台,看见火苗舔着铜锅底,忽然想起阿九总嫌嬷嬷火候太大。
“您这炼丹的架势,倒像是要炖红烧肉。”
话没说完就被烫热的锅铲怼到胸口,“小子懂什么!这叫文武火相济,当年教你认草药的本事都喂狗了?”
灶台角落摞着十几个陶罐,罐口封着歪歪扭扭的黄符。
徐仙认出是胖修士的手笔,那小子连画符都像写鬼画桃符。
最顶上的罐子突然咕咚一声,冒出缕带着桃花香的青烟,惊得房梁上的守山弟子差点摔下来——那孩子正偷偷往嘴里塞蜜饯,腰间断剑随着动作叮当乱响。
“大师兄!”
胖修士从门后探出半个身子,道袍下摆粘着几粒灵米,“今早大师姐带人补完了东墙阵眼,李长老说……说你出关了就把这个给你。”
他递来个油纸包,指尖蹭到徐仙袖口的灰也没在意。
纸包里露出半截焦黄的兔腿,油星子在灶火里闪得诱人。
徐仙咬了口酥皮,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咯吱声。
转身看见守山弟子正踮脚够梁上的腊肉,断剑卡在砖缝里当梯子。
少年龇牙冲他笑:“大师兄尝尝新腌的腊味,厨房嬷嬷说能驱寒气……”
话没说完,腊肉突然掉进滚烫的药锅,溅起的水花惊得嬷嬷抄起铲子就打。
徐仙望着乱成一团的灶房,忽然觉得喉头哽着块东西。
他蹲下身把散落的茱萸捡回竹筐,指尖触到某颗格外圆润的果实底下压着张糖纸,被灶火熏得卷了边。
阿九总喜欢把糖纸折成小人,说是要给他们当护身符。
“愣着作甚!”
厨房嬷嬷的铲子敲在他肩头,震落几片艾草碎末,
“把东墙第三道阵眼的朱砂换了,老身熬的安神汤可不许偷喝!”
她转身往陶罐里撒调料时,徐仙看见她围裙底下露出半截青鸾虚影——那魂魄化作的鸟儿正叼着片生姜,翅膀上还粘着灶灰。
徐仙转身疾步穿过回廊时,道袍下摆被北风掀起,露出腕间未褪尽的星纹金芒。
他忽然驻足,望着青石阶缝隙里钻出的嫩芽——
昨夜暴雨冲刷过的重生阵周边,此刻竟浮着层淡金色光晕,像是有人用朱砂笔蘸着晨露画符。
大阵核心的阵眼石泛着温润白光,表面裂纹已被新生的灵胶填补,隐约可见孔雀石纹路蜿蜒如河。
徐仙蹲下身,指尖抚过石面残留的艾草香,忽然发现石缝里卡着半片糖纸,褶皱处还凝着昨夜的雨水。
阿九总说糖纸要折成小船才吉利,每次埋阵都要藏一片在石底。
“呆子,发什么愣?”
熟悉的声音混着桃花瓣从头顶飘来。
徐仙猛然抬头,看见厨房嬷嬷的青鸾虚影正叼着根芦苇杆,翅膀尖沾着灶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