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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平静得出奇。我没有因为那晚的事受到任何责难,皇上似乎已经忘记了我这个前朝罪女的存在。只有那件靖王的大氅,被我悄悄洗净叠好,却不知该如何归还。
腊月二十三,小年。各宫忙碌,我被临时派往藏书阁整理书籍。
藏书阁多年无人仔细打理,积了厚厚一层灰。我小心地拂去古籍上的尘埃,按经史子集重新归类。在最高一层的角落里,我发现了一个檀木盒子。
盒未上锁,里面是一卷手抄的诗集。我翻开一看,字迹遒劲有力,笔锋如刀,竟与我的字体有七分相似。
“你也喜欢这些?”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我几乎摔了手中的书卷。靖王不知何时站在楼梯口,正静静地看着我。
我慌忙行礼:“参见王爷。奴婢不知王爷在此,惊扰了王爷,奴婢该死。”
“无妨。”他走上前,从我手中取过那卷诗集,“这是本王年少时的习作,不值一提。”
我垂首:“王爷的字,很好。”
“哦?你看得懂书法?”
“略知一二。”
靖王打量着我,忽然道:“那日宴席上,你写的‘国泰民安’,并非你真实水平吧?”
我心中一紧:“奴婢愚钝…”
“沈相之女三岁识千字,七岁通诗书,十二岁书法名动京城。”他缓缓道,“何必在朕…皇兄面前藏拙?”
我咬唇不语。他竟如此了解我的过往。
“抬起头来。”他的声音忽然柔和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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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言抬头,第一次真正看清他的面容。他比那夜看起来更加俊朗,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郁。
“怕吗?”他忽然问,“在宫中的日子。”
我怔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
“三年前,金銮殿上…”他声音低沉,“我见过你。你站在沈相身后,穿着一身素衣,手里紧紧攥着一支笔。”
我的记忆瞬间被拉回那个血腥的清晨。父亲率领百官开城投降,新朝军队涌入皇城。我躲在父亲身后,看着铁甲寒光的将士们,吓得浑身发抖。为首的年轻将军骑在马上,盔甲染血,目光如冰。
那就是年仅二十岁的赵珩,新朝的靖王殿下。
“那时你看起来那么小,那么害怕,却死死攥着那支笔。”他目光遥远,仿佛穿透时光看到了那一幕,“我就在想,是什么样的笔,值得在那种时刻还不放手。”
我从回忆中抽离,轻声道:“那是我母亲留下的遗物。”
他沉默了。良久,才道:“如今还在吗?”
我点头。
“下次带来我看看。”他说完,转身欲走,又停住脚步,“藏书阁西侧有地龙,比偏殿暖和。若无事,可来此读书。”
从此,藏书阁成了我在宫中的避风港。靖王时常出现,有时只是静静看我读书,有时则会与我讨论诗词书法。他知识渊博,见解独到,与我印象中那个浴血沙场的战神判若两人。
春天来时,他送我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不必藏拙,你的字值得最好的笔墨。”
我为他临摹《快雪时晴帖》,他看得入神,忽然道:“若你不是沈家女…”
话未说完,但我们都明白其中的含义。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夏日炎炎,他带来冰镇瓜果与我分享;秋叶纷飞,我们并肩立于窗前,看落叶如蝶。他与我讲边塞风光,我与他谈诗词歌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