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的问题,像一根烧红的铁钎,捅进了交易室最柔软也最脆弱的神经里。
那根铁钎搅动着,发出滋滋的声响,灼烧着每一个人的听觉。
苏振邦。
这三个字,从陆寒的嘴里吐出来,明明是疑问的语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判般的力量。
时间,在苏沐雪的世界里,被拉成了一条无限延长的细线。
她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闷的撞击声,每一次撞击,都让她指尖的力道更深一分。陆寒肩头的布料,被她的指甲攥得变了形,成了她在这片天旋地转中唯一的锚点。
屏幕上,“雪峰控股”那四个字,像四个燃烧着幽蓝色火焰的烙印,灼痛了她的眼睛。
她还记得很小的时候,父亲带她去登山,指着远方被云雾缭绕的皑皑雪峰,告诉她,男人的事业,就该像那座山峰,立于云端之上,俯瞰众生,任凭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
后来,他真的把自己的公司,命名为“雪峰”。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名字,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这份被林曦称为“祭品名单”的文件里?
钱明脸上的那点不正经的江湖气,终于被这死寂的氛围彻底冲刷干净了。他看看脸色煞白的苏沐雪,又看看面沉如水的陆寒,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怎么,这雪峰控股……是苏丫头的……亲戚?”他的声音干涩,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没有人回答他。
陆寒没有再问。他只是静静地站着,承受着从自己肩头传来的,那股混杂着绝望与恐惧的,几乎要将他捏碎的力量。他能感觉到,苏沐雪在发抖,那种细微的,从骨头深处透出来的战栗。
他第一次,从这个永远冷静、优雅、仿佛能应对一切的女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名为“破碎”的气息。
“开……开什么玩笑……”钱明看着苏沐雪那张毫无血色的脸,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话语无比苍白。他活了六十年,自诩见惯了风浪,可眼前的场景,超出了他所有的人生经验。
战场上的生离死别,是轰轰烈烈的。市场的涨跌输赢,是冷酷无情的。
而此刻,他仿佛看到了一把无形的刀,正在用最缓慢,最残忍的方式,凌迟着一个他视如己出的晚辈。
陆寒终于动了。
他没有回头,只是抬起手,用一种不容抗拒却又无比轻柔的力道,将苏沐雪攥得发白的手指,一根一根地,从自己肩上掰开。然后,他反手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那只手,像一块刚从冰窖里取出的玉,冷得刺骨,还在不停地颤抖。
陆寒没有说话,只是拉着她,绕过会议桌,将她按坐在自己那张宽大的,还能感受到他体温的办公椅上。
他的动作,沉稳而安静,像是在进行一次最精密的手术。
然后,他转过身,面对着那块巨大的,此刻却显得无比刺眼的加密平板。他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那份写满了全球财富哀嚎的名单,瞬间消失,屏幕恢复了一片漆黑,只倒映出三张同样凝重的脸。
做完这一切,陆寒才重新看向钱明,眼神里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疲惫。
“老钱,去楼下,帮我买包烟。”
钱明愣住了。这小子,不是跟着苏丫头一起,在交易室搞什么“无烟办公室”吗?
“再买两瓶最烈的二锅头。”陆寒补充了一句。
钱明看着陆寒,又看了看蜷缩在椅子里,用双手抱着膝盖,将头深深埋进去,像一只受伤的幼兽般的苏沐雪,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他没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