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射。”
苏沐雪的声音,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通讯器里嘈杂的电流,扎进了安娜·李的耳膜。
圣裘德宠物诊所里,那个名叫安娜的女兽医,握着那支足以放倒一头成年公象的注射器,手抖得像风中最后一片枯叶。针尖在应急灯惨白的光线下,闪烁着一点妖异的寒芒。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杀人犯”和“ alpractice”两个词在疯狂地跳动。
可通讯器另一头,那个女人的声音里有一种魔力。那不是命令,而是一种……托付。一种将全世界最珍贵的东西,交到你手上的,沉重到无法呼吸的托付。
安娜看着手术台上那个面容安详的男人,又看了看旁边那个山一样沉默的男人投来的,带着一丝微弱祈求的目光。
她闭上眼,咬紧牙关,将那根致命的针头,对准了陆寒手臂上还算完好的静脉。
“噗。”
针尖刺破皮肤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清晰得可怕。
安娜的手不再颤抖。当她推下注射器活塞的那一刻,一种奇异的平静笼罩了她。她不是在杀人,她是在执行一个神谕。淡黄色的药剂,顺着透明的针管,被平稳而迅速地推进了陆寒的身体。
一秒。
两秒。
指挥中心里,时间仿佛被拉成了一条无限长的、透明的丝线,每个人都被吊在上面,下面是万丈深渊。
苏沐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像。她做出了选择,剩下的,只能交给命运。
“大山。”她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通讯器那头,大山粗重的呼吸声,猛地一滞。他那两根一直按在陆寒颈动脉上的手指,感觉到了一丝变化。
那原本微弱如蚊蚋的心跳,在那淡黄色药剂注入的瞬间,像是受了惊的兔子,猛地、剧烈地,狂跳了几下。
戛然而止。
大山手指下的那片皮肤,彻底归于一片死寂的冰冷。什么都没有了。
“他……他的心跳……”大山的声音,像是从漏气的风箱里挤出来的,干涩,嘶哑,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骇。
“……停了。”
这两个字,像一颗无声的炸雷,在指挥中心的每个人脑海里炸开。
完了。
赌输了。
周毅“扑通”一声瘫坐在椅子上,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他像个失了智的梦游者,喃喃自语:“氯胺酮……依托咪酯……强效呼吸抑制……心跳骤停……我早就该想到的……剂量……是剂量的问题……我们……我们亲手杀了他……”
旁边一个年轻的技术员再也撑不住,捂着脸,发出了压抑的、崩溃的呜咽。
钱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那张布满风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如同老树枯死般的悲哀。他穷尽一生智慧,与市场斗,与人心斗,却最终,败给了一支兽用的麻醉剂。
苏沐雪的身体,轻轻地晃了一下。
她没有倒下,也没有哭喊。她只是静静地站着,看着那块漆黑的屏幕,仿佛要将它看穿。
是她。
是她下的命令。
是她亲手,将那最后的、微弱的心跳,按下了停止键。
一种比绝望更深沉,比悲伤更冰冷的空洞,吞噬了她。原来,从白宇飞拿出那个红色按钮开始,她就已经输了。无论怎么选,都是输。
就在这片死寂的绝望即将凝固成永恒时,通讯器里,再次传来了大山的声音。
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