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外的风雪,愈发狂暴,像是要吞噬这天地间唯一的微光。
屋内,苏沐雪的指尖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指令。
“执行完毕。”
她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刚刚完成的不是一场足以颠覆全球金融秩序的豪赌,而仅仅是发送了一封寻常的电子邮件。
代表着瀚海资本全部身家,以及未来命运的资金,已经化作三股洪流,逆着全世界的潮流,决堤而出。
一股,是天文数字的原油看跌期权,像无数射向石油帝国心脏的淬毒匕首。
一股,是针对全球能源巨头的巨额空头头寸,是为那些不可一世的庞然大物提前掘好的坟墓。
最后一股,也是最致命的一股,直指被视为最终避风港的美元指数。
这是自杀式的攻击,是抱着敌人同归于尽的疯狂。
指令发出后,整个世界似乎都停滞了一秒。
然后,全球金融市场的心电图,开始出现剧烈的、无法理解的杂波。
路透社的终端上,资深交易员看着原油期货k线图上那根凭空出现的巨大阴线,猛地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华尔街的投行里,警报声此起彼伏。分析师们疯狂地敲击着键盘,试图找出那股莫名其妙砸盘的神秘力量。
“报告!我们监测到针对埃克森美孚、雪佛龙、英国石油的协同性卖空攻击!规模……无法估量!”
“上帝!美元指数在没有任何利空消息的情况下,出现了05的闪崩!有巨鲸在抛售美元!”
“查!给我查!到底是哪个疯子在干这种事?!”
所有的矛头,最终都指向了那个已经被市场唾弃的名字——瀚海资本。
“是陆寒!一定是他!这个疯子不但做空石油,他连美元都敢动!”
“他这是要与全世界为敌吗?他以为自己是谁?”
“完了,瀚海资本彻底完了。他这是在用自爆来吸引眼球,金融史上最愚蠢的操作,没有之一。”
嘲笑、鄙夷、幸灾乐祸……各种言论甚嚣尘上。
在所有人眼中,陆寒已经不是一个赌徒,而是一个拉响了炸弹,却把自己锁在屋子里的白痴。
阿尔卑斯山的木屋里,陆寒和苏沐雪没有再去看那些铺天盖地的新闻。
棋子已落,多看无益。
剩下的,只有等待。
苏沐雪关掉了所有的交易屏幕,只留下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一张南极洲的卫星地图。那是钱明为了“团建”计划,兴致勃勃发过来的。冰封的大陆,在屏幕冷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孤寂。
陆寒从酒柜里拿出了一瓶罗曼尼康帝,这是他当初在一次小胜后,苏沐雪送给他的。
他用开瓶器,优雅而缓慢地打开了那瓶价值连城的红酒,给两个杯子各倒了三分之一。
“庆祝我们即将到来的破产?”苏沐雪端起酒杯,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不,”陆寒与她轻轻碰杯,酒液在杯中晃出深邃的红色,“庆祝我们终于有机会,看到牌桌下真正的样子。”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品着酒。
这或许是他们人生中最昂贵的一杯酒,赌注是他们的一切。
窗外的风声,像是无数亡魂在哭嚎。屋内的壁炉,噼啪作响。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又无比珍贵。
每一秒,都是对神经的极致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