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陆寒,敏锐地察觉到了苏沐雪呼吸节奏的细微变化,那是一种极力压抑后的凝滞。
“怎么了?”
苏沐雪握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走到窗边,背对着房间里的一切,看着窗外纽约璀璨而冰冷的灯火,声音压得极低,却异常清晰,一字一句地将那封加密邮件的内容复述了出来。
没有添加任何个人情绪,只是客观地陈述事实。
电话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没有愤怒的咆哮,也没有惊慌的追问,只有一片死寂,仿佛信号被深海吞噬。但这片死寂,比任何激烈的反应都更让苏沐雪感到心悸。她知道,这是雄狮在锁定猎物前,那瞬间的屏息。
良久,陆寒的声音才重新响起,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听不出一丝波澜,但每一个字都透着刺骨的寒意。
“白敬亭……这条老狗,嗅觉倒是真灵敏。”
他没有骂人,只是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给白敬亭下了定义。
“他这是在告诉我,无论我在外面飞得多高,我的线,还攥在他手里。”
“陆寒,你……”苏沐雪的心揪紧了。家人,是陆寒唯一的软肋。
“沐雪,别担心。”陆寒打断了她,语气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他想来抄我的根,也得看他的牙口,够不够硬。白宇飞是疯狗,见人就咬,不足为惧。但白敬亭是毒蟒,不出则已,一出致命。他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他现在派人去查,说明他还没找到下嘴的地方。”
苏沐雪稍微松了口气,但忧虑仍在:“可他毕竟是地头蛇,在国内的势力盘根错节,我们防不胜防。”
“防?”电话那头的陆寒忽然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浓烈的讥讽,“为什么要防?他想看,就让他去看。他想查,就让他去查。我不但要让他查,我还要帮他查得更清楚一点。”
苏沐雪一怔:“什么意思?”
“我现在就给钱明打电话。”陆寒的思路快得惊人,几乎在收到消息的瞬间,一个完整的应对计划就已经在脑中成型,“白敬亭想知道瀚海的根基有多深,我们就让他‘看’到。他想知道我的家人有什么‘弱点’,我们就给他‘造’一个出来。猎人最怕的,不是猎物有多凶猛,而是猎物消失在视野里。只要他还在盯着我们准备好的诱饵,他的注意力,就不会在别的地方。”
这是一种极度自信,甚至有些狂妄的应对。面对白敬亭这种老江湖的阴险手段,陆寒选择的不是退缩防守,而是主动进攻,甚至不惜以自己最珍视的东西为饵,设下一个反向的陷阱。
“这太危险了。”苏沐雪下意识地反对。
“我知道。”陆寒的声音沉了下来,“但你必须相信钱明,更要相信我。白敬亭越是这么做,就越是证明我们走对了路。一棵树,想要不畏惧地下的蛀虫,唯一的办法,就是拼命向上生长,长成一棵让所有虫子都望而生畏的参天大树。”
他的声音透过听筒,清晰地传到苏沐雪的耳中,带着一种能安定人心的力量。
“只有我们在海外彻底站稳脚跟,成为他动不了、惹不起的存在,我们在国内的根基,才是真正安全的。这一仗,我们退无可退。”
苏沐雪沉默了。她明白了陆寒的意思。这不再是简单的商业竞争,而是一场你死我活的生存之战。白敬亭的釜底抽薪,反而点燃了陆寒心中那把征服世界的野火。
“好。”苏沐雪只说了一个字,却重若千钧,“国内的事情,我会让我的团队全力配合钱明。纽约这边,安德烈暂时不会有动作,他还在评估你的‘价值’。你……自己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