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泼满了西山的山麓。
白家的中式庭院里,万籁俱寂,连虫鸣都仿佛被这凝固的空气压得噤了声。书房内,檀香袅袅,一位身着藏青色唐装的老者,正悬腕立于一张巨大的花梨木书桌前。
他便是白敬亭。
他没有看站在一旁,脸色苍白如纸的儿子,只是全神贯注于面前的宣纸。狼毫笔在他手中稳如磐石,笔锋游走,墨迹沁入纸张的纤维,一个力透纸背的“忍”字,渐渐成型。
“宇飞,你看这个字。”白敬亭放下笔,用镇纸压住宣纸一角,语气平淡得像是在点评一幅与自己无关的作品,“写字如做人,更如操盘。心浮气躁,则笔画漂浮无力;贪功冒进,则墨团污浊不堪。必先凝神、聚气,而后谋篇、布局。一笔一划,皆在掌控之中,方能成其筋骨,显其神韵。”
白宇飞的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知道,父亲的每一个字,都是抽在他脸上的耳光。
“二百三十七亿。”
白敬亭终于转过身,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里,精光一闪,像深海中窥伺猎物的鲨鱼,瞬间锁定了白宇飞。
“你用这笔钱,成功地向整个市场证明了……你的愚蠢是多么的昂贵。”
没有咆哮,没有怒斥,只有冰冷的、淬着剧毒的平静。
白宇飞的身体猛地一颤,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辩解:“爸!是那个陆寒!他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他的天赋……那是一种无法用数据模型计算的变量!我……”
“天赋?”白敬亭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他走到茶台前,慢条斯理地洗着茶具,“你把他当成变量,他把你当成什么?”
“他把你当成了他撬动整个市场的杠杆!你送上门的资金,就是他的支点!你才是那个猎物,一个自以为是、愚蠢透顶的猎物!”
白敬亭将沸水冲入紫砂壶中,茶叶翻滚,香气四溢。
“你以为我不知道他有天赋?早在他崭露头角的时候,我就在观察他。我看着他成长,看着他犯错,看着他建立自己的逻辑和体系。我容忍他,是因为我想看看,你这头我亲手养大的幼鲨,能不能咬死一条野生的泥鳅。结果呢?”
他将一杯滚烫的茶水推到白宇飞面前,“你不仅没咬死他,还被他一尾巴抽掉了满嘴的牙。”
白宇飞看着那杯茶,水汽氤氲,模糊了他的视线,也烫伤了他的自尊。
“那我发布的声明,公开赞赏他,难道不是在助长他的气焰吗?”白宇飞不甘心地问。
白敬亭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吹了口气,笑了。
“宇飞啊,你还是不懂。你以为战争只有在战场上打吗?我为什么要夸他?因为赞美,是比刀子更锋利的武器。我把他捧上神坛,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看到他摔下来的样子。我让监管的刀砍向他,让舆论的火烧向他,让他众叛亲离,让他焦头烂额。这,才叫战争。”
他呷了一口茶,悠然道:“这一课,我免费教给你,学费就是二百三十七亿。很划算,不是吗?”
白宇飞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终于明白了父亲的手段。那是他拍马也赶不上的狠辣与城府。
“从明天起,”白敬亭放下茶杯,声音里的温度彻底消失,“你不用再去投资部了。”
白宇飞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集团的风险管理部,下属的数据归档室,还缺一个整理失败案例的档案员。”白敬亭的语气不容置喙,“你去那里,每天看着那些因为贪婪、傲慢和愚蠢而破产的案例,好好反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