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关于新闻发布会的消息,像一滴悄无声息的墨,滴入了瀚海资本这锅即将沸腾的油里。
马超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他一把丢开手里吃到一半的桶面,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激动得像只上蹿下跳的猴子。
“来了!来了!张老头终于要登台唱戏了!”他一巴掌拍在赵毅的背上,震得赵毅的眼镜都歪了,“我就说这老狐狸靠谱!陆总,这是不是就是总攻的信号?咱们是不是可以把炮弹往白宇飞那个孙子的脑门上砸了?”
整个办公室的空气都被他点燃了,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陆寒,眼神里混杂着期待、紧张和一种即将见证历史的狂热。
赵毅扶正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却不像马超那般狂热,他指着屏幕上的数据流,冷静地分析道:“市场的反应还在犹豫。在发布会内容明确之前,多空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白宇飞的买盘虽然还在,但已经从主动进攻转为了被动防守。他在等,我们也在等,所有人都像是在屏息潜水的赌徒。”
钱明端着他的紫砂壶,慢悠悠地走到窗边,浑浊的老眼里映着窗外城市的灯火。他没有看屏幕,也没有看陆寒,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戏台已经搭好,就看唱戏的,什么时候递出那个要命的眼神了。”
所有人都看向陆寒。
陆寒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坐着,双眼微闭,仿佛已经入定。
没人知道,此刻在他的精神世界里,正发生着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由无数数据流构成的立体沙盘,已经演化成了一个具体而微的生态系统。棉花期货市场,不再是冷冰冰的数字,而是一头被吹胀到极限的巨兽。它的皮肤被贪婪的欲望撑得透明,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奔腾汹涌的资金血液,和那颗因过度亢奋而疯狂跳动的心脏。
白宇飞和他的巨鲨资本,就是这头巨兽的大脑,但这个大脑已经被胜利的幻觉和贪婪的毒素所麻痹,它只能发出一个指令:膨胀,再膨胀!
陆寒的天赋,让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这头巨兽的每一个神经末梢。他能感觉到,在它华丽而庞大的身躯之下,无数的结构性矛盾正在累积,就像压力容器上悄然蔓延的细微裂痕。
而张敬儒的这场发布会,就是那把即将敲向裂痕的,最沉重的铁锤。
许久,陆寒终于睁开了眼睛。
那双眸子里没有众人预想中的激动,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仿佛暴风雨来临前,大海最中心的那片绝对宁静的风眼。
“都错了。”他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
“你们以为,关键是张老在发布会上说什么?”他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笔,“他什么都不用说。”
他看向众人,目光扫过一张张疑惑的脸:“你们想,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在棉花价格已经被炒到脱离现实、人人自危的时候,他出来开个发布会。他需要痛斥投机吗?需要公布什么利空数据吗?不需要。”
“他只需要站在那里,摆出一副公事公办、不偏不倚的态度,就足够了。”
“他的中立,本身就是最致命的利空!因为他没有为这个疯狂的价格背书!他的沉默,就是对白宇飞最大的背叛!”
陆寒的声音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钉进了所有人的心里。
“所有人都知道棉花不值这个价,但他们为什么还敢追高?因为他们赌,连产业本身都在默许这场狂欢。张敬儒的登台,就是告诉所有人——产业不陪你们玩了。这个信号,足以让所有聪明的机构,在第一时间不计成本地出逃。”
“而白宇飞……”陆寒的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