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鲨资本的总部,占据了环球金融中心最顶上的三层。而白敬亭的办公室,则位于顶层的最深处,像一头巨兽的心脏。
办公室里没有奢华的装饰,只有黑、白、灰三种色调,冰冷、克制,一如它的主人。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可以将半个城市的灯火踩在脚下。
白宇飞站在这片灯火前,却感觉自己正站在万丈悬崖的边缘。
他身后,白敬亭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没有看他,只是手里把玩着两颗光滑的文玩核桃。核桃在掌心缓缓滚动,发出沉闷的“咯吱”声,那是这间办公室里唯一的声音,每一声都像锤子,敲在白宇飞的神经上。
沉默,是白敬亭最常用的武器。它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压迫感。
终于,核桃的滚动声停了。
“解释。”白敬亭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像深不见底的寒潭。
白宇飞喉结滚动,他准备了一路的托辞和辩解,此刻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在父亲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下,任何谎言都显得苍白可笑。
“我……我轻敌了。”他最终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我没想到那个陆寒……会用这种方式反击。”
“反击?”白敬亭的嘴角,勾起一抹近乎于无的弧度,那不是笑,是纯粹的讥讽,“他没有反击。他只是把你递过去的刀,顺手捅进了你的胸口而已。”
他站起身,踱步到白宇飞身边,与他并肩看着窗外的夜景。
“你动用集团的媒体资源,想把他钉在耻辱柱上。结果呢?”白敬亭的语气依然平静,“他用一封信,就让你成了整个金融圈的笑柄。他把你塑造成了一个愚蠢、傲慢、在历史最高点疯狂接盘的输家。而他自己,则成了那个在悬崖边上,优雅地跳了一曲华尔兹,还顺便把你踹下去的天才。”
“爸,我能处理好!我……”
“处理?”白敬亭打断他,“你怎么处理?去告诉所有人,你不蠢?还是去告诉他们,你亏的钱不多?宇飞,你最大的问题,不是轻敌,是愚蠢。你把一场资本的绞杀,玩成了一场幼稚的意气之争。你只想看他死,却没想过怎么让他死得干净利落。”
白敬亭转过身,重新坐回桌后,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扔在白宇飞面前。
“这是集团在欧洲新能源市场的一个项目。从明天起,你去那里当副手。什么时候学会了怎么用脑子而不是情绪去做事,什么时候再回来。”
白宇飞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欧洲项目部副手?那地方是集团的“养老院”,是专门流放那些犯了错,但又不至于被开除的高管的地方。让他去那里,无异于剥夺了他所有的权力和继承人的光环。
“爸!你不能……”
“我能。”白敬亭的眼神第一次变得锐利,像鹰隼,“巨鲨资本,不需要一个会给对手写感谢信的继承人。出去。”
白宇飞失魂落魄地走出办公室,关上门的那一刻,他听见里面再次传来了那沉闷的、令人心悸的核桃滚动声。他知道,游戏结束了。至少,他白宇飞的游戏,已经结束了。而那个真正的玩家,刚刚亲自下场。
瀚海资本办公室。
舆论反转的狂喜,像一阵短暂的台风,刮过之后,留下的是一片狼藉的现实。
“陆总,”赵毅拿着一份财务报表,脸色比昨天账户清零时还要难看,“刚才物业打电话来催了,下个季度的租金该交了。还有我们服务器托管在云端的费用,也快到期了。再加上员工这个月的工资……”
他没再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
他们赢了面子,却输光了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