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撑着锈剑从废墟里站起来,月光斜照在账本上,“东南三十里,钟响之处,归墟有灵”几个字还在微微发烫。我啐了口血沫子,抹了把脸就往谷口走。每走十步就得靠剑喘口气,肋骨处像被钝刀来回锯着,可脑子倒是清醒得很——再不清醒,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脚踩进泥里时听见了一声钟响,低沉得像是从地底肺腑里挤出来的。归墟碎片在我怀里猛地一震,贴着心口那块皮肉都烧了起来。我低头一看,三块残片不知何时已嵌进手中锈剑的断柄,幽蓝波纹顺着铁锈蔓延,剑身竟恢复了七成模样,握在手里也不再是死铁一块,倒像是活物般轻轻颤动。
“你倒是挺能熬。”我拍了拍剑身,跟老朋友打招呼似的,“别到时候比我先撑不住。”
越往谷深走,地面越软,一脚下去泥浆咕嘟冒泡,像是整座山都在呼吸。前方裂开一道口子,黑得不见底,边缘刻满古妖文,歪歪扭扭拼出两个字:“妖王”。
我刚要迈步,身后算盘声叮当响起。司徒明拄着那根磨得发亮的乌木杆子从雾里走出来,半片琉璃镜遮着右眼,脸色比纸还白。
“你来干什么?”我皱眉。
“来看看你是不是真打算拿命填坑。”他咳嗽两声,指尖敲了敲算盘,“刚才那一战耗了你七分神,现在进洞,等于把脖子递给人家砍。”
“那也得砍完再说。”我把剑往肩上一扛,“账本指路,师父藏的谜题总得走完。”
他没拦我,只把算盘往我手里一塞:“三息凝滞,最后一次了。用不用,看你。”
我没接话,抬脚跨进了裂缝。
里面不像洞穴,倒像个祭坛。四壁燃着青火,中央石台悬浮着一把黑铁长剑,剑格上刻着“逆墟”二字。我刚靠近,胸口的归墟剑突然嗡鸣不止,左手那柄普通锈剑也跟着震动,两股力道一个往里吸、一个往外扯,差点把我经脉拧断。
“咳……还真是给我准备的。”我咬牙站稳,右手归墟、左手锈剑,双臂拉成一线,像要把自己撕开两半。
就在这时候,头顶传来轻笑。
夜无痕坐在洞顶横梁上,银发间红绳铜铃晃得叮当响,右眼琉璃瞳闪着碎光。“三年前你在当铺打盹,我就知道你会来。”他晃着腿,“这把‘逆墟’,专克你体内那点封印之力。它不杀你,它只想让你疯。”
话音未落,石门轰然开启。妖王真身缓缓站起,三丈高,浑身覆着黑鳞,右臂缠满锈链,链头连着空荡荡的肩窝——正是当年被斩断的那只。
“原来你还惦记着接回去?”我咧嘴一笑,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可惜啊,我师父当年剁下的肉,狗都不吃。”
妖王怒吼一声,挥臂砸向地脉。整座山谷剧烈摇晃,岩浆自地底喷涌而出,石柱崩塌,火流如蛇爬行。我踉跄几步,归墟与逆墟的排斥更强了,手臂血管暴起,皮肤下渗出血丝。
“陈无咎!”司徒明突然大喝,“信它们!不是敌对,是一体两面!”
我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归墟主封,逆墟主放,一个锁天道,一个破轮回。若强行对抗,必死无疑;若引其交汇……
我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双剑交叠处。血脉为引,剑意入脉,两股力量冲撞着涌入丹田,痛得我眼前发黑,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可就在即将炸裂的瞬间,两股气流竟在膻中穴汇合,形成一道螺旋劲流,顺着经络逆行而上!
“好家伙……还真让你们配上了。”我喘着粗气,双手持剑交叉于胸前,归墟吸收逆墟一丝妖力,剑身蓝光暴涨,发出一声清越剑鸣,震得整个祭坛都在抖。
妖王咆哮着扑来,巨掌拍下,带起烈风。我正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