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门槛上的黑签,指尖还残留着青铜残片吸血的刺痛。账本压在胸口,烫得像块刚从炉膛里扒出来的铁。
说书声还在响,调子拖得老长,字句却一个字一个字往骨头缝里钻:“话说那七剑齐出,天河倒卷,执剑人立于云巅,一斩断尽三十三重天……”
我眼皮跳了跳。
这词儿不对劲。不是编的——是抄的。抄的是我昨夜梦里见过的画面,连我自己都记不清的细节,它居然一字不差。
“斩天河”这事,我只跟司徒明提过一次,还是醉酒后骂师父时顺嘴蹦出来的。
茶楼方向飘来的声浪忽高忽低,每落一个音,账本就轻轻震一下,像是被人用指甲在背面敲摩斯密码。我低头看,衣襟下的纸页正浮现出一行歪斜小字:
我冷笑一声,把算盘揣进袖口。这哪是说书?这是拿活人当香炉,烧我的记忆当供品。
城南茶楼,午时三刻,人挤得像腌咸菜坛子。我挑了个靠柱子的角落坐下,粗布包袱垫着屁股,装成来歇脚的贩夫。茶博士端上粗茶,我抿了一口,烫舌,涩得能刮下三层皮。
台上那位“说书先生”穿件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银发用红绳松松扎着,脸上扣着张木雕面具,雕的是个笑面书生,嘴角咧到耳根。
他一开口,我就知道不对。
声音温润平和,可每句话尾音都带着极细微的颤,像是琴弦绷到了极限,随时会崩。更怪的是,坐在前排听书的七个人,坐姿一模一样:背脊挺直,双手搁膝,眼珠不动,瞳孔泛着淡淡的青铜色。
我悄悄拨了下算盘,三十六颗珠子在袖中轻响一圈。归墟碎片贴着心口,微微发烫。
账本又动了,这次是直接在我掌心烙下四个字:
好家伙,这不是说书,是布阵。七个百姓被种了妖种,成了移动的因果桩子,专门用来放大声波,勾我梦里的记忆往外流。
台上那人正讲到高潮:“只见那陈姓掌柜手握锈剑,剑未出鞘,天地已裂——”
我猛地抬头。
他说谁?
话音未落,我脑仁就是一抽,一段画面强行挤进来:漆黑虚空,我站在星河尽头,手中七剑齐鸣,一剑劈下,天河断裂,水浪倒灌九幽……
这根本不是我做过的事!这是我胎梦里都不敢深想的片段!
再看那七人,额头中央同时渗出一丝黑血,顺着鼻梁往下爬。他们没反应,连眨眼都没有。
我明白了。他在用声音当钩子,钓我藏得最深的记忆,再通过这七具“人灯”,把信息传出去。
不能再等。
我缓缓站起身,右手滑入袖中,握住算盘把手,轻轻一抖。
三十六颗算珠全数离盘,在袖中悬空排列,按北斗七星之势定住。
账本突然传来一句新提示:
我眯眼。
懂了。不能硬砸,得用节奏破局。
台上说书人正说到:“那一剑落下,万灵寂灭——”
就在“灭”字出口的刹那,我动了。
算盘甩出,珠子破空而行,无声无息,每一颗都精准悬停在一名茶客天灵盖正上方寸之处。
静。
然后,我屈指一弹。
“叮。”
第一颗珠子落下,轻点眉心。
那人身体一僵,瞳孔中的青铜色瞬间褪去,整个人软倒在地。
“叮。”
第二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