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本封面上的铜钱印记还在转,像有人在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拨了一下算盘珠。我盯着它,没动。
刚才那一击已经撕开了夜无痕最后的执念,可这还不够。天帝令的轮廓仍悬在前方,半透明的符文由无数细密的命运线编织而成,像是用千万人的生死写成的一道判决书。它不说话,也不动,但我知道——它在等我认命。
我不认。
左耳的缺角铜钱忽然一热,不是痛,是提醒。就像小时候打盹太久,司徒明拿戒尺敲柜台三下那样。
“你收尽众生命途作食粮,今日我以万民所托,讨个公道。”
这话我不是说给天帝听的,是说给手里这本账本听的。
掌心贴上封面,一股温热顺着血脉往上爬。那些典当过的锄头、毛笔、银簪……一个个浮现又隐去,带着主人的喘息与期盼。它们不是兵器,也不是法宝,只是普通人活过的痕迹。可正是这些痕迹,撑起了九幽大陆最硬的道理:有借有还,天经地义。
墨迹开始泛金光,“典当者:陈无咎”五个字缓缓浮起,化作一条条因果丝线缠绕指尖。我双手握紧账本,像握住一把剑。
一步踏出。
脚下虚空凝滞,连时间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七彩光柱尚未散尽,余晖映在我脸上,却照不进那双眼睛。我现在看的不是眼前的符文,而是所有平行世界里,那个蜷在柜台后打盹的自己;是每一个被迫选择牺牲他人或封印自己的瞬间。
这一次,我不选。
账本横举过肩,虚影之剑成型,剑尖直指天帝眉心符文中央。
“等价交换。”我低声说,“你拿走的,该还了。”
话音落时,剑已出。
没有惊雷,没有风啸,只有一道极细的金线划破寂静,精准刺入符文核心。刹那间,整个裂隙剧烈震颤,仿佛天地都在反噬这一击。符文表面浮现无数人脸——有老农、书生、寡妇,也有穿着铠甲的赵无锋、舞着红袖的苏红袖、戴着琉璃镜的司徒明……他们全都被织进了这道规则里,成了供养天帝的养料。
而现在,我抽走了它的根。
嗡——
七声剑鸣自不同方向响起,穿透时空壁垒,从七个无法辨别的维度呼啸而来。
第一把锈剑,来自十年前的当铺后院,那时我还不会握剑,它插在晾衣绳旁的土里,沾着茶渍;
第二把,出现在三年前师父失踪的雨夜,静静躺在门槛外,刃口朝内,像是等人拾起;
第三把,浮现在冥狱裂隙深处,被锁链缠绕,却始终未生锈;
第四把,是我曾在梦中斩断天河时握过的那柄,残影一闪即逝;
第五把,曾被赵无锋亲手埋进镇魂司地底,此刻竟带着泥土的气息破空而至;
第六把,是从苏红袖玉坠碎裂处飞出,青纹流转,似含低语;
第七把,则是从司徒明算盘中剥离而出,珠子崩裂,剑身浮现星河纹路。
七剑齐聚,北斗列阵,悬于我头顶,不再颤抖,也不再沉默。
“七剑斩因果。”我听见一个声音,像是我自己,又像是很久以前某个站在三十三重天上的存在。
七道剑光同时亮起,汇聚成一道贯穿天地的虹芒,轰然斩下!
天帝眉心符文发出无声咆哮,黑色血液般的因果浊流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像是被割开的血管。那些编织命运的丝线一根根断裂,发出清脆的崩响,如同算盘珠落地。
随着第一道因果链崩解,我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