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看样子昨晚睡得不好吗？”
鹤中将办公室大门上，金属装饰条光洁如镜。朽木枫对着倒影，飞快地捋了把被冷水胡乱打湿的刘海。推门而入时，脸上已挂起标准假笑：“托您的福，睡得挺好。”
天知道她辗转反侧一晚，为了让自己显得“人畜无害”、“背景清白”死了多少脑细胞！
办公室采光极佳，晨光带着些许暖意，加上船舱里烧得正旺的炭火，室内暖烘烘的。鹤没有披那件标志性的海军大衣，只穿了件素色便装，显得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日常的随意。
“本不想这么早打扰你，毕竟昨晚任务辛苦。” 鹤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停下笔，示意朽木枫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她将一个正“布噜布噜”响个不停的电话虫推到桌边，“只是这位大忙人，非要赶着和你见上一面，实在拗不过他。”
话音未落，鹤的手指已干脆地按下了接听键。
“你好，朽木枫小姐。”
一个洪亮浑厚的男声在办公室中响起。
电话虫的形态随着通话者的样貌同步变化：唇上蓄起一圈浓密的胡须，下巴垂下一条精心编成麻花状、几乎垂到“肚脐”的山羊胡。它“睁开”眼，拟态屏幕亮起，忠实地将通话另一端的景象投射出来。
屏幕中，一位身材高大健硕、约莫五六十岁的男人端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
男人身披海军将官大衣，内里是深色西装，一只手沉稳地按在桌面的文件上，另一只手扶了扶微微下滑的黑色圆框眼镜。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头浓密得似乎要撑开海军帽的爆炸式黑发，以及那标志性的、垂落至腹部的麻花胡。他身体略向前倾，身后那幅巨大的、书写着“正义”二字的卷轴几乎要破屏而出，带来一股沉甸甸的压迫感。
海军本部大将，智将——战国！
朽木枫心头一凛：来了！双堂会审！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热心群众”，果然引起了海军最高层的警惕。
她面上不动声色，余光却飞快地扫过鹤的位置。果然，中将的座椅不知何时已悄然移到了靠窗一侧。此刻，鹤正坐在阳光里，姿态放松，但那温和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却带着无形的压迫。
“朽木小姐。”战国清了下嗓子，“首先，我代表海军，感谢你在昨天的行动中，及时援手，挽救了我们一位重要同袍的生命。”他摘下海军帽，微微颔首，动作庄重。
“其次，作为罗西南迪的养父，我本人，由衷感谢你对罗西的救助。”战国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罕见的、属于私人的温度，“这份恩情，我战国铭记在心。在不违背正义原则的前提下，我承诺为你做一件事，以作报答。”
私人承诺！大将的人情！份量重得能把人砸晕。但多年社畜练就的敏锐雷达让朽木枫瞬间捕捉到弦外之音：私事谈完，公事开场了！
她身体微微绷紧，面上依旧维持着恰到好处的感激与一丝茫然，安静地等待着预料中的盘问。
“但是，朽木小姐，”战国的语气陡然变得锐利，隔着屏幕，那股属于顶尖强者的无形威压也如同海潮般涌来，办公室的温度似乎都降了几分，“根据我们的调查，在行动开始前的两周内，米尼翁岛上已确认没有普通居民居住。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后方，鹤的目光也同步而来，温和褪去，只剩下冷冽的审视，聚焦在朽木枫侧脸。
来了！
朽木枫深吸一口气，摊开双手，脸上写满无辜和一点点后怕：“我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在岛上了。”
这是她昨晚熬秃头定下的策略：六分真，四分藏，打死不编！
一旦说了假话，就得想一整套严密的逻辑，而且难保在各个环节的反复盘问中不出现差错。倒不如实话实说，就算测谎仪上阵也拿自己没办法。但至于实话说得多少，自然是视情况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