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那年,攸宁被村子里的孩子们欺负过一次。
他们拉手围着她绕成一圈,唱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她一句话都说不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最后是被隔壁家的姐姐发现,把那群孩子赶走后,将她领回了家。
阿嬷知道后勃然大怒,先是拿着扫帚挨家挨户找人算账,后来回家又把她揍了一顿。
她哭得更厉害了,问阿嬷是不是也不喜欢她了。
时隔多年仍能记得阿嬷硬朗的怀抱,告诉她人可以善良,但不能懦弱,可以吃苦,但不能吃亏;否则就会挨打,比这样还要疼。
幸运的是迄今为止,阿嬷是唯一一个打过她的人。
十七八岁的少年力气很大,幸好攸宁的反应足够快,扶住了身后的墙才不至于摔倒。
她咬住嘴唇,看着逐渐远去的人影,踱步跟了上去:
“周望尘。”
这是攸宁第一次喊他的全名,连名带姓,不算好听。
周望尘似也诧异她的态度,刚想要回头挑衅几句,她便趁着这一时机,抡起拳头挥了上去。
“颠趴,我塞你佬姆!”
……
这场突如其来的冲突,结束了两人本就如履薄冰的“兄妹情”。
他们再也没有一起上下学,哪怕在家抬头不见低头见,也从未说过一句话。
关系回到了从前,甚至还更要恶劣。
但攸宁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不过让她有些意外的是,在这之后周望尘仿佛是心虚一般,默默挨了她的一拳,再也没提起过那天的气话。
甚至胥怜月还叫她去过两次,关心她学习和生活上有无困扰,可以倾诉给她听。
攸宁自然是说一切都好,丝毫不言内心的疑惑。
暖饱思淫欲,她懂这个道理,她无父无母借住在别人屋檐下,哪怕对往事再好奇,也不能不敢去探究。
大概是她这几日魂不守舍的缘故,察觉到同学们若有若无的远离,已经是在一段时间以后了。
最初是结不到小组的课堂任务,然后是发到自己这里总少一张的卷纸,最后是课间嬉笑打闹的同学,在见到她的那一秒像是躲瘟神般销声匿迹。
攸宁不是没问过前后左右的同学,但他们大都含糊其辞,说是她想多了。
她算不上聪慧,却也绝不笨拙,与其为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困扰,不如专心做好自己的事。
她不想辜负胥淮风的那番话,想要好好报答他。
不过还有一件事令她感到意外,这几日陈露露总会叫上她同行,若非她的婉拒,甚至一度要到一起去厕所的程度。
再过一个星期就到元旦了,攸宁原以为,今年会在这样诡异而又平衡的节奏里走到尾声。
直至突然收到了一条来自郭垚的短信,说要在放假前约她见个面。
她犹豫了片刻,直接将电话打了过去问为什么。
郭垚沉默了许久,说有话一定要当面给她说。
—
胥淮风点头之交甚多,为名、为利、为权,图的都是身外那些玩意儿。
好友仅二三,不交心,但投机。
杨峥勉强算得上一个,毕竟这厮和谁都能玩得到一块去。
另一个便是当今贺家的长子贺亭午,两家祖上有过命的交情,虽到如今疏远了许多,但两人一同长大,最是知根知底。
一个口味淡,一个不喜烟酒,便选了家私密的日料店。
胥淮风养了个踩点的习惯,到的时候菜已上齐,贺亭午倒也没等他,提前吃了一半。
这人没架,总是一副慵懒作态:“怎么样,你家大哥这回答应见面了吧?”
胥淮风褪掉外套挂了起来:“承您的恩了。”
“那就好,浊家667,有需要随时联系我就行。”
他们从一处门洞子出来,人生路线却不尽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