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01(1 / 3)

不知是第几次划动火柴,每当阿嬷的相片被照亮时,梅雨季便伸出一只无形的手将烛光掐灭。

攸宁已经跪了一整宿,身旁的细梗堆成了小山,隔壁家婆婆进门时,她正近乎执拗地划完最后一根火柴。

“阿妹,时间快到了,你赶紧去准备一下吧。”

啪嗒一声,屋顶渗漏的水浇灭了唯一一根点燃的蜡烛,瞬间烟雾腾升。

攸宁起身时腿已经失去了知觉,从兜里掏出被攥得皱皱巴巴的钱,展平、双手递出:“谢谢您替我联络人抬棺,这是给您和大家的辛苦费。”

话音落下,两人都红了眼眶。

村里人发丧靠的是邻里的情分,抛开两家关系不谈,她也是实在看这姑娘可怜:“什么钱不钱的,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以后日子长着呢。”

十五六岁的年纪到底还是个孩子,压在心底许久的话终于藏不住:“您觉得,阿嬷会后悔养我吗?”

她没用到甚至连一根蜡烛都点不燃。

然而这个问题注定等不来答案,因为能回答的人已不在人世。

攸宁揉了揉眼睛,回屋套上粗布制的白色丧服,从窗前经过时被自己的模样吓了一跳。

瘦小的身子被宽大的袍子笼罩,毫无血色的脸被衬得活像个幽灵。

衣服上的点点霉迹被错认为玻璃的污渍,她俯身哈了一口气,指尖拭掉薄薄一层尘土,将外面的画面擦得更清晰。

几个中年男女相互推搡着,张张合合的血盆大口好似要将人吃掉。

“我塞你佬姆!现在人都搞男女平等,凭什么妈的房就没有我一份?”

“吵什么吵,要我说等以后这房拆迁的时候咱们平分。”

“靠北谁要跟你分,我今天就躺这儿了,哪个敢动这房子我就死给谁看!”

明明早就入了春,恶寒却随着粗俗的言语,同蚂蚁一样从四肢爬了进来。

……

小村子里藏不住秘密。

攸阿嬷的丈夫走得早,年仅二十便担起了养家的重任,不得已撇下三个孩子北上打工,多年后归家已是满头白发,怀中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女婴。

人人都说阿嬷拎不清,自家儿女都离了心,还养个野孩子做什么。

可哪怕身边闲言碎语再多,阿嬷始终笑笑不语,一边喊着宁宁一边将她拉扯大。

所以纵使攸宁知道并非亲生,也从未探究过自己的身世,她只想侍奉在阿嬷左右,陪她安度晚年,给她养老送终。

但世事难料,直到入梅的那天,阿嬷倒在了缠绵细雨中。

攸宁忘不了那双垂垂老矣却满是渴望的眼睛,撒手人寰时仍望着门外的庭院,但直至今日出殡,阿嬷的三个子女才姗姗来迟,不过是为了争夺老屋。

她一声不吭,抱着相片走在队伍最前列,陪阿嬷在这纷纷扰扰的世上走完最后一程。

几个街头看热闹的妇女啧声道:“这娃娃怕真是命里带煞,听说是被北边的富贵人家丢出来的,这不就煞走了攸阿嬷。”

“你们不知道吗,攸阿嬷帮人养娃娃可是沾了不少光,每月能拿到钱不说,儿子城里的婚房都是人家给买的,这煞换我也愿意受着。”

隔壁家婆婆随队前行,听见议论声后将人轰走:“都胡说八道什么呢,多积点口德吧,小心嘴里生疮!”

说罢仍有些不放心,看见面不改色的攸宁才松了口气。

婆婆叹着气摇了摇头,不知是该骂木讷,还是夸坚强。

阿嬷入土为安后,送葬队便原地散去,仅留下攸宁一人跪在隆起的土包前。

没有一个人瞧见,她额头抵地,身子颤抖着,哭得似个泪人。

当岭南被春水梅雨笼罩时,京州已进入了初夏季节。

庭院当中,男人跷腿而坐,桌上的茶早就变凉,却分毫未饮。

管家数次前来换水,每每经

没有了 目录 +书签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