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揉了揉眉心,将猛如虎的密报推到他面前:“你自己看吧。
王承恩恭敬地拿起,快速浏览,越看脸色越是发白。
他虽然见识过京城抄家时的血流成河,但那毕竟是集中在短时间内,在固定的地点。
而猛如虎和李自成则是在广袤的土地上,一处接一处地制造着屠杀场。
当那些冰冷的数字具体化为一个个庄园,一颗颗人头,一摊摊鲜血时,带来的冲击力是巨大的。
看完后,王承恩放下密报,沉默了许久,
才用一种带着难以言喻的忧虑的语气,问出了一个他憋在心里很久,或许也是许多得知内情的人都在想的问题:
“皇爷老奴愚钝。这么杀!真的能救大明吗?”
殿内陷入了更深的寂静,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朱由检抬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殿宇的穹顶,望向了那片他既熟悉又陌生的星空。
他穿越而来,拥有后世的知识,
知道大明灭亡的深层原因,知道土地兼并,阶级固化,财政崩溃,小冰河期天灾
这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了那个庞大的,寄生在帝国肌体上的既得利益集团。
文官,勋贵,士绅,他们编织了一张巨大的网,牢牢束缚着这个国家,吸食着它的血肉,首到它彻底崩溃。
改革?温和的改良?在原有的框架内修修补补?
历史上的崇祯试过了,没用。
那些既得利益者会用各种方式拖延,歪曲,抵制,最终让任何改革都变得面目全非,或者无疾而终。
他们就像附着在船底的藤壶,不彻底刮除,船终将沉没。
他收回目光,看向王承恩,眼神里没有了刚才的飘忽,只剩下清明。
“大伴,”朱由检的声音也带着迷茫,
“朕不知道这么杀,最终能不能救大明。”
王承恩一怔。
朱由检继续道:
“朕不是神仙,看不到那么远的未来。朕只知道,不杀,不大破大立,大明一定会死!”
“而且会死得很快,很惨!就像一个人,毒瘤己经深入骨髓,遍布全身,不大面积地切割刮骨疗毒,难道指望喝几碗苦药就能好吗?”
“那不过是拖延死期,让病人更痛苦而己。”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看到了陕西。山西那一片片被血与火洗礼的土地。
“朕也算过一笔账。”
朱由检背对着王承恩,声音清晰,
“杀一个这样的士绅,抄没他的家产,足以让成百上千的佃户,流民活下来,并且是有尊严!有希望地活下来!”
“他们能分到土地,能吃到粮食,能不再受高利贷的盘剥,能有一个家!他们的命,也是命!”
他猛地转过身,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光芒:
“这些士绅,他们靠着盘剥百姓积累了惊人的财富,却不肯为国家分担一丝一毫!国库空虚,他们一毛不拔,流民遍地,他们囤积居奇!”
“他们就是大明的蛀虫!杀了他们,用他们的钱粮养活百姓,用他们的土地安置流民,朕觉得,值!”
“至于后人怎么说?”
朱由检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
“说朕是暴君?是屠夫?是非功过,由得后人评说去吧!朕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这天下还有救的,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