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的大军,如同漫过河堤的浑浊洪水,终于抵达洛阳城西。
没有围城,没有劝降。
前锋营的流民炮灰,在督战队的钢刀驱赶下,扛着简陋的云梯,推着蒙着生牛皮的盾车。
如同蚁群般,黑压压地扑向城墙,大战,在震天的喊杀声和凄厉的号角声中,猝然爆发!
洛阳攻防战,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最残酷的消耗阶段。
城下,箭矢如飞蝗般射向城头,夹杂着老营兵用缴获的佛郎机炮发射的,准头奇差的铁弹和碎石,砸得城垛砖石纷飞。
流民炮灰在督战队的咆哮和钢刀下,麻木地踩着同伴的尸体,将一架架云梯搭上城墙,然后像下饺子一样被滚木礌石砸落。
被金汁浇得皮开肉绽,惨嚎着坠入护城河。
城上,守军依托垛口,弓弩手拼命向下倾泻箭雨。
滚木礌石如同死亡的磨盘,一次次碾碎攀爬的人潮。
烧沸的金汁散发着恶臭,倾倒下去,城下顿时响起一片非人的惨嚎,皮肉焦糊的气味混合着血腥冲天而起!
真正的杀招,在瓮城和城楼制高点。
“铳营预备!”
周遇吉的怒吼在紫辰门瓮城上空炸响,
“哗啦!”一片令人心悸的金属摩擦声,数百名燧发枪手在垛口后列成三排,冰冷的铳口和闪着寒光的铳刺斜指下方。
“放!”
“轰轰轰轰——”
如同平地惊雷,密集的爆鸣瞬间盖过了战场所有的喧嚣,铅弹组成的死亡风暴横扫城下拥挤的流民群。
刹那间,血肉横飞,冲在最前面的几架云梯连同上面的数十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
瞬间碎裂坍塌,后方涌上的人群被这突如其来的,远超弓箭的恐怖杀伤惊得魂飞魄散,冲锋的势头为之一滞。
“好,打得好!”猛如虎在另一段城墙上看得真切,兴奋地挥舞铁锏,
“给老子狠狠地打。”
然而,李自成和刘宗敏显然早有准备。
短暂的混乱后,更加密集的箭雨和石弹压制过来。
督战队如同疯狗,砍杀着后退的流民,驱赶着新一波炮灰涌上,同时,更多的盾车被推到阵前。
掩护着真正的攻城精锐,身披重甲,手持巨斧大锤的洞屋兵,开始冲击城门和城墙薄弱处。
战斗迅速白热化,城上城下,每一寸土地都在疯狂地吞噬着生命。
守军的滚木礌石消耗极快,金汁的储备也在飞速减少。
弓弩手的手臂早己酸麻肿胀。
自生火铳虽然威力巨大,但装填速度在持续不断的猛攻下,依旧显得不够快。
更要命的是,铳管在连续射击后迅速发烫,甚至出现炸膛风险,己有几名铳手被炸裂的铳管崩伤,
“顶住,给老子顶住!”
猛如虎浑身浴血,挥舞铁锏将一个刚冒头的流寇脑袋砸得稀烂,嘶声咆哮。
周遇吉则如同定海神针,在瓮城指挥若定,不断调集预备队填补缺口。
朱由检始终屹立在紫辰门城楼最高处,明黄色的身影在硝烟和箭矢中岿然不动。
如同一面不倒的旗帜,无声地凝聚着守军的意志。
惨烈的攻防持续了整整三日三夜,洛阳城如同怒涛中的礁石,在流寇大军的疯狂冲击下,摇摇欲坠。
却始终未被攻破,护城河己被尸体填平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