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涵是被一阵剧烈的头痛和无数破碎的画面硬生生拽进这个身体的。
前一秒,他还在县里组织的“新时代基层治理能力提升培训班”后排打盹,笔记本上还画着半张流程图。
下一秒,冰冷的触感从掌心传来。
那是龙椅扶手上的金龙纹路。
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带着焦虑冲进他的脑海。
堆积如山的告急文书。
将领们或惶恐或桀骜的脸。
国库空得能跑老鼠。
还有那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亡国之兆。
崇祯皇帝朱由检十六年的记忆,沉重得让他瞬间喘不过气。
他猛地睁开眼,刺目的明黄色龙袍,九龙盘绕的藻井,还有阶下黑压压一片匍匐的身影。
浓重的檀香混着一种陈旧的、近乎腐朽的殿宇气息,让他胃里一阵翻腾。
“陛下,陛下!”一个尖细急促的声音就在御座旁响起,带着哭腔。
朱子涵,现在被迫是朱由检了。
他艰难地转动脖颈,视线聚焦在跪在阶下的大伴王承恩身上。
王承恩双手高举着一份奏书,手抖得像秋风里的枯叶。
猩红的六百里加急印记,像一道未干的血痕,刺目地烙在封皮上。
“潼关潼关急报!”王承恩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孙督师,力战殉国了秦兵新军,尽没!”
轰!
孙传庭!
这三个字像三颗炸雷,在朱由检融合的记忆里轰然爆开。
明廷在北方最后一张能打的牌,塌了!
一股源自崇祯记忆深处、浸透了骨髓的冰冷绝望瞬间攫住了朱子涵的心脏。
让他这具陌生的身体在宽大的龙袍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完了?
这地狱难度的开局,他连新手村都没出!
他强迫自己抬起头,目光越过王承恩佝偻的肩背,投向阶下。
奉天殿内,死寂仅仅维持了一瞬。
随即,如同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轰然炸开
压抑的恐惧,寻找替罪羊的狂怒,瞬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官员们像被捅了窝的马蜂,整个大殿充斥着混乱的嗡鸣。
有人捶胸顿足,涕泪横流。
有人面无人色,喃喃自语。
更多人则红着眼睛,在人群中疯狂扫视,最终齐刷刷地钉在了一个人身上。
兵部尚书陈新甲。
扑通一声,整个人像被抽掉了脊梁骨,重重跪倒在冰冷的金砖地面上。
他想张口辩解,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怪响。
豆大的冷汗沿着惨白的脸颊滚落。
“陈新甲,祸国巨奸!”
一声尖利刺耳的厉喝,撕裂了嘈杂。
都察院左都御史光时亨,排众而出。
他瘦高的身躯挺得笔首,像一根标枪。
他高举着一份奏书,如同握着斩奸的利剑,首指瘫软的陈新甲。
“陛下!”
光时亨的声音高亢,在殿宇梁柱间撞击回荡。
“若非此獠一意孤行,力主与东虏媾和,耗空国库粮饷,牵制九边精锐不得南下增援。”
“孙督师何至于孤军深入,以寡敌众?又何至于,力竭殉国,潼关失守?”
他猛地踏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