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多排档食肆。
夜里薄蓝烟雾与醺黄灯光交映,烧烤店不是鉴画的好地方,所以下车时,蓝烟把木匣留在了车里。
老板拿来点菜单,梁净川刷刷勾了几样,递给她,让她添一些喜欢吃的。
她心思不在这上面,扫一眼,基本都是喜欢的,没什么可添,就把点菜单原样地递回去。
没人接。
她抬眼,灯下梁净川压低的眉眼里有笑,调侃说道:“你这么着急的话,连夜去也行。”
通常这时候,蓝烟一定要赏他一个白眼,但看在画的份上,今天……一直到下周四,都可以不跟他计较。
她招手,叫来老板,梁净川伸臂拿过点菜单,最后又勾了两笔,递给老板。
店里很吵闹,显得他们这桌安静得格格不入。
蓝烟向坐在对面的人瞥去一眼。
不交流是他们之前的常态。
高中的时候就这样,过年父母在厨房里面忙,他俩坐在沙发上听电视玩手机,完全当对方是空气;
开车出游,同坐后座,旅途三小时,全程零交流;
凑巧坐同一趟公交车,从不同排,座位之间远得隔个银河系……
原本是这样,但从上次夜宵开始,这样的沉默不再是互不相扰的默契,隐约多了些尴尬。
好像还是得找点什么话题尬聊一下才说得过去。
蓝烟就随口问道:“去苏城出差做什么。”
“有个创业公司倒闭,找他们收一批设备。”
“收二手的?”
“没用多久,成色很新,只需要原价一半的价格。”
“你们财务状况是不是有点……”
“我不管资金方面的事。”
“哦。陈泊禹管这个。”蓝烟喝口柠檬水,“如果融资失败,你们是不是……”
“放心,创业失败了陈泊禹还能回去继承家业。”比平淡还要凉上两分的语气。
蓝烟莫名感觉自己好像被呛了,明明她什么也没说。
她看向梁净川,恍然:“你跟陈泊禹吵架了?”
“……”
比琉璃更剔透漂亮的一双眼睛,和她对视时,很难生得出生气的心情。即便要气,也只会气自己。
服务生先送来饮料,一瓶矿泉水,一瓶无糖茶,蓝烟喜欢的牌子。
蓝烟把无糖茶接过来,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才意识到:点菜单只在她手里过了一下,这茶不是她点的。
她停住动作,想起来梁净川也爱喝这个牌子,便问对面:“我是不是喝了你的茶?”
梁净川看着她,眼神很难形容。
她高中有回被数学老师叫去办公室讲解试卷,老师问她“1.7”这个结果怎么得来的。她说,“尺子量的啊,不是老师你说的,正规考试作图很标准,实在不会可以量一下”。老师说,“你都量出来是1.7了,难道没想过答案可能是根号3吗”。
梁净川此刻的眼神,就和老师说那句话的眼神很相似。
梁净川:“……是我的。你喝吧。没事。”
蓝烟往他面前看了看,杯子空了,她伸臂拿过来,把瓶子里的茶给他倒了一杯,“这样行不行?不行我再点一瓶。”
“……可以了。”梁净川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浓苦的茶,屏息咽下去。
刷锅水那么多,为什么她偏偏喜欢喝销量最差最难喝的这一款。
烧烤陆陆续续送上来,蓝烟先拿了一串玉米粒。
吃完没半串,外套口袋里手机振动。
摸出来一看,是陈泊禹打来了电话。
她抽出张纸巾,垫在桌面上,手机放上去,接通后按下免提。
陈泊禹声音有点疲惫:“下班了吗?”
“嗯。”
“抱歉,今天晚上没法过去找你了,还在跟铂海资本的王总喝酒,可能很晚才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