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指离他眼睛更近。
蓝烟一愣,须臾之后,感知到了强烈的不自在。
她将视线移到梁净川脸上。
他正仔细观察她的指尖,表情专注——应当只是单纯的好奇,因为从动机和立场,都不能得出“故意”的结论。
蓝烟受不了这份不自在,正要将手收回,他松开了,平声说:“是要浅一点。”
蓝烟“嗯”了声,低下头去,继续示范。
沙发那一区的吵嚷,似乎隔了一道屏障,没有传递到此处。
脑袋旁边,梁净川平静的呼吸声好像变得比方才清晰。
蓝烟拿手指将搭口搓出一段斜坡,往旁边让了半步,抱住手臂,不作声色地拿手掌摸了摸手腕处,抹去留存的存在感,平静地问:“会了吗?”
“我试试。”
梁净川重新拿起手术刀,从她做的那一处斜坡的旁边入手,一点一点刮出同样的斜度。
低着头,全神贯注,侍画如侍疾,细致而耐心。
蓝烟一直知道梁净川是个刻苦专注的人,他聪明,但未到天才的程度。四中是南城生源最好的公立高中,一颗粉笔头投出去,砸中的那个学生,是天才的可能性十之八-九。这样的环境里,非天才除了努力别无出路。
有两回早起去画室赶作业,在清晨六点半的公交站台碰到梁净川。
他手里拿着金属环扣的单词本,等车的间隙,仍在默背单词。有车经过,他抬头望一眼,直到去往四中的那一趟开过来,他才将单词本揣进黑色羽绒服的口袋里。
此刻,对他的专注有了更直观的感受。
文物修复这专业,读的人少,能坚持的更少。
她竟然不得不承认,她最讨厌的人,居然有从事这一行的素质。
蓝烟许久没作声。
梁净川声音低低地传过来,“蓝烟老师怎么不继续指导了?”带一点懒散的尾音。
这称呼一秒钟将蓝烟惹毛,“上次那杯茶不是把你毒哑了吗。”
梁净川立即换了更认真的口吻,虚心请教:“那应该怎么称呼?学姐?师姐?”
“看到那把马蹄刀没有。”
梁净川点头。
“我用得非常顺手,吹毛断发。”威胁口吻。
他抬起头来,目光望定她,眼里笑意很深,“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