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伦斯的意志陷入不可控的疯狂,她无法挣脱来自至亲族人的枷锁,无法逃脱高等文明逃逸的污染。
泰伦斯,人鱼族危难时期诞生的最强战士,她更加无法容忍自身的堕落。
她生生用利爪牙齿咬断左臂,人鱼的骨骼是海洋最坚硬的利器,泰伦斯单手举起交织血肉的骨刺,拉扯腰间扭动的黑线,奋力扑向不可名状的恐惧。
嘶啦——
她自由附着在房角石暗沉广袤的皮囊上,深深刺入它的血肉,用尽一切力气杀死这位传言中的、能够拯救深海的神。
辛星匆忙收回身体先一步伸出,妄想拉住泰伦斯的手指。
因为她的面前,赫然站着两个泰伦斯——一个苍白瘦弱,一个健壮勇猛;一个攻击房角石,一个沉睡。
泰伦斯被她的同族以某种奇特的方法……分裂成两个几乎相同的存在……
竟然是这样——太荒唐了!到底算谁杀死了她?谁污染了她?
房角石的瞳孔漆黑无神,它任由挣脱枷锁泰伦斯的做出无关痛痒的攻击,用混沌的、疯狂扭曲的海水持续它生来长久的污染扩散。
同时,这个古老污染,被周围新生的、懵懂的污染源凭本能不知餍足摄取。
另一股强大的污染诞生了。
房角石终于转动双眼,发出嗡长的叹息,它俯视双生人鱼,隔越无数时间空间,只是单纯的凝视。
泰伦斯瞬间呆滞,宛若提线木偶驻足在原地。
泰伦斯身后,苍白瘦削的人鱼睁开双眼,她举起双臂,缓缓抱住泰伦斯。
她们的胸腔共振,悲伤共鸣。
谁是我的同族?
谁见证我的存在?
人鱼腰腹的黑线蔓延攀爬,它们蠢蠢欲动包裹泰伦斯的身躯,萌生崭新的口器,缠绕住亲密宛若双子的人鱼,不断加深她们的纽带。
泰伦斯被外生的黑色丝线吸收,她的皮囊在单薄、骨骼在融化、血与泪消弭于海水。
她将重新回到人鱼本体。
倘若泰伦斯真的被轻易击碎——她睁开双眼,拔起人鱼的黑色丝络,用尽孱弱身躯的最后力量,扑向房角石。
人鱼温和注视着她,她推动水流,帮助泰伦斯前进得更快。
房角石身前被她刺穿的伤口泛开皮肉,泰伦斯义无反顾带着黑线狰狞恐惧的口器钻进去,狠狠吞入黑沉的血肉。
她要为自己搭建新生。
但泰伦斯无法危及房角石的生命,这种无关痛痒的打闹只是让房角石转动身躯,它挥舞触手拍打黑线,缓慢的动作却带起凌厉的水流,断开泰伦斯的全部希望。
房角石用散漫的举动告诉她们,对比强大异生的污染物,落后生命体做出的所有挣扎,自以为是的反抗,毫无价值。
它倾听海洋的陨落,迎接死亡的永生。
泰伦斯满身血污,她倒在房角石裂开的伤口里,与人鱼四目相对。
她倾听文明的陨落,悲恸生命不存。
人鱼吟唱远古的歌谣,激起海浪呼啸,山石崩裂——
深海回荡她的声音,文明的存在加速崩毁,无数细小微弱的声音共同组成生命的终响。
哺育生灵的海洋,馈赠等同的力量。
泰伦斯捏碎房角石的眼睛,她狼狈撕扯血肉,颤抖着吞下强大足以毁灭一切的污染。
她们成为新的污染源。
不——谁是污染源?谁拥有生灵本能的执念?谁在暗中推动,帮助泰伦斯达成不可能的逆转?
温柔澎湃的海潮汹涌,她托起似生犹死的两条人鱼,让她们落入旋流虚无的摇篮。
倘若海洋真的能够回应,倘若房角石的污染早就开始。
海洋或许先于任何生灵,早在最初房角石降临的那一刻——遭遇污染。
辛星胸腔流动冰冷的海水,无论是房角石还是后续出现的无形海洋意识,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