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濯温言道:“这便好,我此次回朝,听闻你晋了妃位,我也为你欣喜。”
冯绾心中一酸,“当真?”
“当真。”
“你不怪我吗?”
谢濯摇头,“此话从何说起,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我从未怪责过你。”
十七岁的谢青琅怪过。
彼时谢青琅刚刚走出丧父的阴霾,大好年华,读书有成,身边还有佳人作未婚妻,锦绣前程抬头可望。
纵然有位性子跋扈的小郡主骚扰他,他也没当回事,提着书箱躲去冯顺康在乡野的私宅,打算利用这段时间静心研作策论。不料没待几日,郡主带着扈从破门而入。
冯家父女的背叛,狠狠往他心头扎了一刀。
那时谢青琅没有想到,多年后的谢濯踏上天子堂,看到盛妆华服的冯绾,心里竟能不起波澜,甚至还悠悠地想,冯绾有如此造化,恐怕薛明窈心里不会舒服。
冯绾蹙起眉,不肯信的样子。
谢濯便道:“这么多年过去,我早就将往事忘了,你也无需介怀。”
“忘了?”冯绾感到一阵荒唐,几乎想也未想就道,“你真的都忘了?薛明窈你也忘了?”
谢濯喉结滚了滚,笃定道:“当然。不过是一段不值一提的过去,我为何要记得她。我与她又没有什么干系。”
冯绾酸意上涌,“你竟和她的说辞这般像,她也说她早忘了你,连你的模样都想不起来了。你们,你们真是......”
她茫然地看着脸罩面具不露情绪的将军,试图要抓出一个词来形容这两个过于向前看的人。
他们好似串通好了一般,对这件困扰她多年的往事轻轻揭过,叫她的耿耿于怀像一个笑话。
身处漩涡中心的人都如此不在意,她的愧疚与执着岂非庸人自扰。
忽听谢濯疾声道:“她说她忘了我?”
“嗯,我前几天还去找过她。”冯绾复述了薛明窈的几句原话给谢濯,神情复杂,“她若知道你的身份,定会大吃一惊。”
谢濯道:“没必要特意告知她,顺其自然便是。”
冯绾答应了,问起他的病情,谢濯搪塞过去,过了一会儿道:“娘娘早些回去吧,你我如此见面,甚是不妥,若被人发现,后果难料。”
冯绾听到这声娘娘,只觉舌尖苦涩,却也无话可说。
眼前的男人脸藏在面具之后,身形高壮不少,周身散发着沉稳强健的气息,冯绾从他身上几乎找不到她昔日意中人的影子。
他好似把身上属于谢青琅的那部分完全剔除掉了。
“谢将军,我人在宫中,虽没多大能力,但勉强也能在御前说上几句话。你若有事需要我帮助,尽管开口。”
临走前,冯绾如此说道。
......
薛明窈说,她早就忘掉他了。
他不值得她惦念。
他长什么样子,她都不记得了。
这番话来回在谢濯胸腔里鼓荡,绞得他几欲窒息。
她凭什么,凭什么在颠覆了他的命运,把他变得面目全非之后,还能轻飘飘地抽手走人,说忘就忘?
当年那样炽热的情欲,不曾在她心底留下过一点痕迹吗?
谢濯心口发紧,告别冯绾后,牵了马出来。
二月风刮面仍如刀割,野草齐刷刷地斜向一侧,谢濯策马狂奔,在茫茫山野间寻找薛明窈的身影。
他没有费多少功夫,便远远望见一匹膘肥体壮的绛骝马踏风而来,金缕鞍流苏飞扬。
谢濯有满腹恶言要吐,但是见到马上身着紫色胡服的美艳女郎,又觉双唇黏住,不知从何质问起。
薛明窈今日下午独自狩猎,幸运地捕回一只幼年獐子,心中正得意,见到突然杀出的谢濯,也没作恼,笑吟吟地勒了马,扬了扬她的猎物,“谢将军,你可有何斩获?”
“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