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上风清云淡,霞晖染红天际,映照着花轿更是绯红如火,轿上红帘半掩,时不时被吹来的春风撩起一角。
坐在轿里的明艳姝色若隐若现,虽遮着盖头,也可瞧出新娘子仪态端庄,如幽兰而绽,想必被绸布遮掩的是个倾城之貌。
等行到人迹罕至处,女子小心翼翼地掀开帘幔,唤来随嫁的婢女,轻声问道。
“绛萤,到哪了,还没入宫吗?”
新娘子玉貌花容,生得婉约可人,一双杏眸秋水盈盈,忐忑地四下张望。
对于出嫁一事,姑娘家终究是有些紧张。
被唤的婢女循声一瞧,主子竟从轿子里探出头来,连忙悄声一喊:“还没呢,新娘子不可掀盖头,主子快坐回去!”
女子点了点头,默不作声地放落帷帘,又庄重得体地端坐回去,心上的不安更甚,心里头想的尽是拜堂时要行的宫礼,以及遇见太子时要说些什么。
“主子心切,是在想念太子殿下?”
默了几瞬,那婢女轻转眸子,边走于车辇旁,边弯着秀眉,小声发问。
“我与殿下自幼相识,早已相熟相知,又并非是久别重逢,有何好思念的……”
帘内姝影美目流盼,她微低眉眼,双手不觉攥上衣摆,顿了顿话,低语道:“我是有些担忧,往后成了太子妃,这宫中的规矩我一窍不通,可会闹了笑话?”
主子到底是忧思过度,婢女闻言莞尔浅笑,让她放下心来:“主子多虑了,那宫规只需学上半个月就成。况且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有殿下顶着,主子无需担忧。”
她良晌不再语,端然坐着的身躯往一旁靠去,随即阖了双眸:“我小憩一会儿,等到了午门,你唤我一声。”
“奴婢遵命。”
婢女恭敬应好,之后便唯听车轮碾过石路而发出轻响,还有銮铃声清脆地飘于轿旁。
孟府嫡女孟拂月今日欲嫁入东宫,奉旨成婚,做殿下相伴白首的太子妃。
而她,正是这传言中的新娘。
随步跟着的丫头名唤绛萤,是她的贴身侍婢,此次也作陪嫁丫鬟,将来可服侍起居,她不会过于孤单。
因要成此大婚,昨日欣喜得一宿未眠,现下倒好,待于轿辇竟是困倦起来。
孟拂月轻一阖眼,未过多时便入了眠。
恍惚间,她做了一场清梦。
梦里红烛摇曳,满室生辉,她的夫君手执玉如意,挑起她的盖头,再向她柔和而笑。
那温润如玉的笑颜,抵过世间万千,她与其四目相对,同样嫣然作笑……
梦未做完,一阵猛烈的颠簸将她蓦然惊醒,孟拂月本能地睁眼,感觉车舆剧烈摇晃。
随后,她听见外边跫音嘈杂。
忽有一箭支直直地射来,猝不及防地射在了她面前。
“有刺客!”
一声高喝慌乱而响,她瞪大了眼,顿感惊慌失措,却无处可藏。
“山匪……”
像是有随侍定睛瞧清了来人,惶恐地大喊,才喊了两句,便无望地断了气。
“是山匪!”
刀剑之声霎那间充斥于耳畔,花轿被迫停下,又有几支羽箭射入,吓得她直哆嗦。
有山匪……
前往皇宫之地,怎会有山匪埋伏?
孟拂月大惑不解,可当下已来不及深思,剑锋相交声频频传入耳中,恐惧顺其声一点点地蔓延开来。
她待在轿中蜷缩着身,手忙脚乱地扯下红盖头,愣是不敢瞧向窗外,一瞬后就听随侍虚弱地呐喊:“快!快护住大小姐……”
周遭逐渐寂静,紧随着有水液溅到了窗幔。
她瞧清楚了。
那是鲜血,是殷红的血渍……
晨晖倾照下,孤零零的花轿停于空旷长巷。
前往皇宫之路,本不由经此地,却不知怎的,偏停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