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陌生人没区别。
虞蓝率先避开他目光,若无其事地去扫了眼今日天色,余光收回时,瞥见男人早已避开眼,正从蹙眉低头从口袋里拿出嗡嗡震动的手机。
眉宇间的不耐烦又在看清联系人姓名的那一刻倏然散开。
随即迈开长腿,转身去外面接电话。
门板阂上的那一刹那,轻风吹来男人模糊低沉的一声“喂”。
草原上的风四季不停,吹得人心空空荡荡。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虞蓝总觉得朝戈刚才喂的那一声,轻而慢,有种刻意纵容的温柔感。
虞蓝拎起杯子,又喝了口冷茶。
莫名其妙,兀自扯了抹笑在唇上,想——
算了。
没必要因为一个已经有了新生活的人,瞻前顾后,浪费自己的钱。
很多时候,人不用活得这么够意思。
就当是大型脱敏现场了。
辛可看两个孩子纠结的脸,出来站队虞蓝:
“我觉得咱们还是听蓝总的——”
“算了。”虞蓝挥挥手,改了主意:“就在这玩吧。”
“哦耶!”石头振臂高呼,心放回肚子里。
忙不迭续上一溜彩虹屁,“姐真的最好了,女菩萨!”
-
门外。
朝戈手机抵着耳廓,声线放缓:“阿爸。”
“哎,这回信号好,能听清。”电话那头,一道略微沙哑虚弱的中老年男声。
朝戈:“嗯,今天身体怎么样?”
“好了不少,你新请来的护工阿姨,很周到。”
“那就好。”
“但是朝戈啊,这种高级护工得不少钱吧...”
朝戈拧眉:“阿爸。”
“我知道你有钱,但是你阿姨今天来了,说要照顾我,还给我煲了汤,你说这钱给谁赚也是赚,自己家人,肯定比别人妥帖,是吧。”
朝戈默声没回复。
他口中的阿姨是他前妻,之前嫌阿爸为人正直不肯走门路没出息,甩身给城里有钱的富商做小老婆。被扫地出门被正宫打脸打得很难看,捞到的丁点钱都用在了吃喝做脸上。
现在阿爸身体抱恙,她倒出来献殷勤。
其心昭然若揭。
但是总有傻子上钩。
阿爸怕他不高兴:“朝戈...”
没想到,隔了一个呼吸的空隙,电话那头传来男人冷而淡的声线。
“你高兴就行。”
阿爸有些惴惴,但事情只能这样,舒了口气换了话题:“小兰在那没给你添麻烦吧?”
朝戈:“没,挺好的。”
“那就好,那孩子闹腾,被她妈养得嘴毒,她说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她的学费我来想办法。别给你添麻烦就行。”
一旦涉及到这娘俩的事,阿爸就会和他小心翼翼。
人刚从ICU脱险,想什么钱的办法。
但朝戈没驳嘴,给他托了底:“放心吧阿爸。”
“一切都有我。”
“听你嗓子有点哑,又没睡好?”
“我没事。”朝戈衔起烟,唇齿闲散咬着,侧头凑到火机前,声线变得模糊:“阿爸你照顾好自己就好,不用担心我。”
金属摩擦打火机砰地一声,粗粝地迸出一簇火,嘶啦响着灼烤烟草。
电话那头都听见这清脆的一声响,阿爸默了一瞬:“又抽烟了?”
前两年朝戈被诊断为哮喘,医生勒令他如果想多活两年就把烟戒了。朝戈自制力很好,鲜少破戒,除非…
“又想起她了?”阿爸叹了口气。
“太多年了,阿爸说难听的,现在走来路上照面都不一定互相能认出来。估计早就不记得你了。”
这番劝告,他知道旁敲侧击说了多少次。
但极少说得如此露骨,他秉着哪怕伤孩子心,也得让他看清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