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仆佣分工明确地服务于迹部景吾。
一位上前,接过他手中的文件,先一步进到室内,按照文件类型和日期归档入他的书房。
另一位上前,熟稔引导着驾驶座上的司机,将他的专用通勤车停泊进指定车位。
再一位上前,距他一步之遥的地方,举高手臂给他撑起一把遮阳伞。
伞荫下,迹部景吾略微偏过头,和Michael简短交谈了几句。估计是正询问Michael,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宅邸事务是否一切平顺。问话时微垂下眼眸的神情,跟他处理商业合同一样认真。
俨然一幅比她更具家庭责任感的模样。
——千羽并不愿意将他们共同的住处称之为“家”,总觉得别扭,自然对“家庭”规划不如他上心,整个人近似处于一种甩手掌柜状态。
不过一开始,她甩得倒也不那么正大光明。
她是有尝试兢兢业业装温柔贤惠样的。
搬进来的头几周,Michael会像对待迹部家真正的掌家女主人一样,按照规矩,定期同她总结汇报,恭恭敬敬请示她:这样安排如何,那样安排怎样,千羽小姐您对此有什么想法等等等。
每次她都挺配合Michael,没有任何不耐烦,一板一眼地回答他:“噢,没问题”、“嗯,好的呢”、“Michael你办事我放心,具体流程你可以自己看着办”等等等。
说出口的话倒字正腔圆,其实心里不存在一丁点儿想法,恍恍惚惚,一片清澈的茫然。左耳进,右耳出,大脑皮层宛如溜冰场般光滑。
实话说,Michael身任管家几十年,工作年限比她年龄还大,应该也无需她来指手画脚。
但是,装,总有一天会被察觉出端倪。
次数一多,她“道貌岸然”的搪塞态度自然被迹部景吾一眼识破。而他看在眼里,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心平气和地告诉Michael,以后不必再拿这些琐事烦她。
接着,迹部景吾便替代她,一手包揽宅邸大小事项。她就此名正言顺地成了闲人。
在外言商,在内管家,工作家庭一把抓,样样游刃有余。
千羽有时候觉得,除开亲自生孩子,这世上似乎就没有他掌控不了的事情了。
几个眨眼的功夫,Michael悉数交待完毕。迹部景吾轻轻颔首,以示没有疑议。或许是嫌室外过于炎热,他调转步伐,三步并作两步,迅速踩过行道,闪身进入客厅。
一进门,侍立在旁的佣人迎上前,为他脱下正装外套。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挽起衣袖,信手解开抵在喉结下的袖扣。视线扫过半圈,很快定格于沙发边上半盘起腿,撑着侧脸打量他的千羽。
深浓的蓝色眼眸望向她。
他平静且无言地与她对视好半晌。
两个人此刻都已经发现了对方的存在。
但彼此谁都没有出声。满室寂静。
千羽:“……”
这个姿态,不会是想让她先主动开口吧?
眼见这微抬的下颏,锋芒毕露的目光俯视着她,大有如果她不说话,他就要在门口沉默到底的架势。
……唉,真是,看国中时期把他给惯的。
高高在上的臭毛病现在都扭转不过来。
于是,为了避免气氛持续僵持,她还是选择慢悠悠地放下腿,像演员登场前先整理自己的仪容一样,抚顺自己的裙摆,起身,然后对着他假模假式地笑了一下。
“回来了,”毫无感情,全是背台词,“今天外面天气热,一路过来真是辛苦了呢。”
不用别人提,她自己都能听出来,这语气属实有点棒读,生硬得像块刚煅烧出炉的钢板。
怎么说,比起假惺惺的关心,那还是挤兑他来得更自然,更手拿把掐些。
“嗯,回来了,”迹部景吾顺势接话